春夜尤清寒,送风至窗檐。
深夜里的将军府如蓬莱山般幽谧安宁。
书房内,烛火摇曳,红光青烟,燃至天明。
“娘?”推开书房大门,便看见了自家一夜未歇的娘亲正怔怔地端坐于书桌前,目光忡忡,十指交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将军堪堪回神,平稳地收回视线,眼白中泛着些细碎的血丝。
声音带着些彻夜未眠的沙哑,“阿碧啊,这么早,何事?”
陶碧见礼问安后,便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绞着手指又喊了一声“娘”,这才抿着唇道:“娘,京中的代表团还有一个时辰便到了,您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番,再行梳洗吧!”
要不是今儿用早饭时,瞧见自家已许久没亲自动手进厨房的爹早早就挥退下人,一人生火揉面的,她都不晓得,原来自家娘亲昨晚又在书房干坐了一宿了。
她是真的不理解,回京之事既已早早有了决断,娘亲又何须如此费心伤神呢?
见陶将军只是皱着眉,敷衍地“嗯”了一声便再无动作,陶碧不由拔高音量:“娘!”
娘这是犯怔了吧?喊了她这么久都是一副呆样。
见状,彻底清醒过来的陶将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满道:“书房重地,岂容你如此喧哗!”
陶碧撇撇嘴,压下心中的吐槽,“女儿来只是想提醒您,爹爹亲自做了您最爱的打卤面,喊你赶快去吃呢!”要不是怕爹爹白费功夫,谁会管自家粗人娘亲饿不饿的找呢!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也就这么些时日了,安心给我在府里待着别给我惹事!”陶将军一脸嫌弃地朝她挥挥手。
提醒她?怕不是想跟着自己一同去迎那代表团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女郎啊,在那班人面前打几个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您还嫌弃我呢,我这就走,不惹您烦了!”陶碧在老娘看不着的角度使劲儿地翻白眼。
便气呼呼地大步往外走去,一脚跨出门槛,忽然像想起什么什么重要事般,一溜烟地往回跑了。
十分没好气地瞧着这一时风一时雨的女儿,抬眼问道:“又怎么啦?”
女儿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瞧着真不得劲儿!
“侯爷正君打算不日回京省亲,侯爷问能不能让您捎上一程呢?”陶碧一副期待加忐忑的模样看着老娘,在她炯炯的目光下脸上不禁染上一丝热度,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当时她得知此事,可谓是非常高兴,自家都得搬走了,但一想到乐寻也是住京里的,可算是找到了一丝慰藉,总算不算太孤单了。
那写满小心思的脸,看得陶将军直摇头,多大而于,就沉溺在男女之情中,真是太没出息了。
“收好你那猥琐的心思!同行也可,到了京城,行事可不能如此浪荡了!”免得天天让人打上门来,想着想着,还是不放心,“陶碧,你都该立业了,正巧春闱刚过,你回京就给我深居简出,埋头苦读,直至下一次春闱!”
秋闱她是没指望的了,陶将军也深知自家女儿这个木桶到底装着几成水,不全身心投入一年以上,八成刚开始就被人刷下去了。
“娘!我不考科举!我要从军!”少女立马反驳。
想让她跟那些一肚子黑水的书生们凑作堆,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她也不是没那个脑子搞这些弯弯曲曲,只是一点儿也不喜这些。
看着娘那眨眼间黑如焦炭的面容,便飞快跑至门边,一边跑一边欢快喊道:“你反正您答应了,我这就到侯府回话了,记得陪爹用膳呐!”
见老娘还想抓紧时间给她来一番教导,自知应付不来,陶碧只能选择马上溜人了。
她出了将军府,回头瞧见里面脚步匆匆、开始打包行李的下人们,忽觉内心怅然无处安放,双手无意识握拳。
这边陲,总有一天,她会凭自己的实力,再度回来的......
听说陶碧那丫头已经将两队人马可以一起上路的好消息带了过来,遗扇只觉眉头一松。
一墙之隔,乐寻住的偏院那哀嚎声接连响起。
遗扇那黛眉一挑,看向无霜。
“侯爷,大皇女又来了。”无霜立马十分平静地汇报道。
这么几天,那纨绔的大皇女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见在外头堵不上自家主子,便撇下跟二皇女一同负责三教九流交流会的工作,一个劲儿地往侯府跑,跟陶碧,乐寻几人不知何时就混熟了,彼此之间吵吵闹闹又同出同进还成了常事。
又是那傻丫!遗扇抿唇,能长这么大,也多亏了这股傻气呐。
“来就来了,可别让她过来张牙舞爪啊。”遗扇叹气,低智商还总是这么在她面前装叉,她真的怕一不小心得揍得她爹都不认识了,那时候就罪过了。
无霜得令,决定亲自在院门口守着,要是那大皇女再敢往里边冲,她肯定会把她叉出去的,那位也间接得弄得她们一班侍卫都不好混啊。
遗扇在凉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地甩着拂尘,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乐君弥正自个儿站在书架前,蹙着好看的眉,细细挑选着,贴身小厮恭敬地拿着书篮子立在身后,一人放书,一人马上接上。
“正君,此番上京,陶将军答应了与你们一道了。”遗扇没惊动他,径自走向长榻上侧躺着,慵懒地拉过茶几上的酒杯,愉悦地抿上一口酒。
闻言,乐君弥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她微微点头,语气里也不掩惊疑,“侯爷不与我们一道?”
按理说,他的第一次回去省亲,作为妻主的应该陪伴的不是吗?这可是民间俗礼啊,况且姐姐一家还没见过她呢,而且,他也晓得,她这段时间也有空吧。
因此,对她口中的“你们”,其实听着不是太舒服。
遗扇直视他的眼睛,轻笑道:“嗯,要是正君娘家在这皇朝其他地方,本道君还能陪同一二,但这京城,老祖宗有言,昭阳遗氏族人,无故不得上京。”
她的言辞凿凿,眸光深深,一时令他都迷失其中。
“正君?”见他半晌没反应,而遗侯爷又等着他的搭话,贴身小厮唯有出声提醒他。
乐君弥顿时没了挑书的兴致,朝着遗扇缓缓走了过来,在一张木凳上徐徐坐下。
静静看着她道:“侯爷说的祖训,君弥倒是从未听说过?还是,君弥算不得遗氏族人?”说着,那清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
“正君是嫁进侯府的,却不是留着昭阳遗氏血脉。”所以没有限制!
遗扇放下酒杯,慢慢坐了起来,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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