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但是么,这回恐怕自作多情了。
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陆一铭这个人。
不知道她老爸,是否也真正了解过他的老朋友呢?
有些念头一旦在心里发芽,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敢想,又控制不住去想,可谓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去做。
这次,恐怕要对不起卓夏了……
方遇吸吸鼻子,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对不起”三个字,举起给卓夏看。
卓夏只是暖暖一笑,回复:“不是你的错,小遇不用道歉。”
这条打完给她看,删掉,然后又打了一条:“相信我,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他们谁也跑不掉。”
方遇看着这行字,眼睛亮了亮。
难道卓夏已经想好对策了?
是呢,卓夏比她聪明这么多,一开始就怀疑过陆一铭加入他们调查的动机,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也没有!
转头看了看卓夏唇边那抹自信的笑意,方遇心境倏地就平稳下来。
卓夏等了多久,就隐忍了多久,也准备了多久。她现在要做的,不是伤心自责,而是控制好自己,更好的配合他。
陆一铭从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两人用手机来往互动,自嘲地牵着嘴角,眸光清冷。
回不去了,这一次,彻底回不去了。
—*—
方遇现在丢了工作,正在家休养,打算等案子水落石出,再重新考虑找工作的事情。
证据上交警方后,方遇和卓夏经由陆一铭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蔡兴民埋的U盘内容据说已经足以给许多人定罪,但也只是据说,具体内容警方捂得很严。
外人只能从警方的态度里捕风捉影加以猜测,一时整个香江舆论大躁,流言满天飞,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许是上头施压追得紧,陆家父子这几天几乎未着过家,陆家伯母近日来也是愁得皱纹都深了几分,晚上时常来找方母聊天看剧,借以排解忧虑。
方母对她却不似以往那么热情,把她当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
方遇不守夜时,就会在家里重操旧业写点文章,一整晚只听到客厅电视剧里的女人们哭哭啼啼,而方母和陆母鲜少交谈。
可哪怕方母的回避生疏如此明显了,陆母好像半点察觉不到似的,依旧往他们家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母仍旧想要她当儿媳妇呢,方遇自嘲地想。
卓夏这几天也忙着和律师商定起诉细节,但关键证据不在他们手里,而是始终被警方握得紧紧的,理由是社会影响过大。
说白了,眼下他们只能根据警方的指示做准备,法庭上如何展开,谁也没有把握。
但那只是在外人看来。
方遇相信卓夏不会做无用功。
没过几天,万众期待的庭审在各方敦促下就要开始。
原告卓夏以及三中曾经的后勤主任吕晓峰的家人,被告人包括徐氏集团、省一建副总经理黄旭超、市一建副总经理梁博、市三中校长张柏。
开庭前一天,方遇紧张得睡不着,天蒙蒙亮时才勉强迷糊过去,睡了三个小时。
醒来看着镜子里一对熊猫眼,破天荒决定给自己化个完整的妆,去见证那些魔鬼的审判。
同时到场的熟人还有蔡承、邹文,以及坐在轮椅里硬是要来见证的方父。
8点45分,所有旁听人员及媒体已经全部就位,只等开庭。
方遇望着坐在原告席上,远远望着她笑的卓夏,心里七上八下的。
在他的对面,被告席里代表徐氏集团出庭的,是他的“老朋友”冯友明。
冯友明老神在在,淡定不输卓夏,这令方遇心里相当不舒坦。
8点50分,一名工作人员神色古怪地跑上主席台,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很遗憾地通知各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今天的庭审暂时取消。”
此言一出,满庭静寂。
三秒钟后,震天嘈杂霎时爆发,记者们举着话筒冲上前,将那名工作人员团团包围,七嘴八舌地提问。
“请问特殊原因具体是什么?”
“庭审什么时候能再开启?”
“原告和被告都到场了,为什么不直接开庭?是法官出了什么事吗?”
“庭审取消是因为某些势力给你们施加了压力吗?”
面对记者们五花八门甚至有些露骨的问题,那名工作人员头都大了,只含糊说了一句:“具体原因不方便透露,很抱歉给各位造成困扰,庭审会另择日期召开,具体时间尚未确定,请大家保持关注。”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想开溜。
方父坐在轮椅上,脸都青了,方母在一旁幽幽地道:“我叫你别来吧,你瞧,还不是白跑一趟。”
“什么玩意!”方父气呼呼地砸了一下扶手,“小卓在搞什么,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方遇紧紧抓着包包,骨节都泛白了,还是坚定道:“别急,他还没动呢。”
不远处原告席上,卓夏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不为所动。
对面被告席上的三人却不约而同露出了得意的笑,互相拍肩握手,起身打算离开。
方父翻了个白眼,“动什么动,别是惊呆了吧,人家被告都要走了,这就是他的万无一失?”
方父也是气狠了,恨铁不成钢,方遇轻声道:“再等等。”
“等什么等,回家!”
这回轮到方母翻白眼,“没听到女儿说等等吗?吵着要来吵着要走,一把年纪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还没人家小卓冷静。”
“……开玩笑,我会比不上那小子?等就等,我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方父嘟嘟囔囔地瘪嘴。
话音刚落,前方的卓夏动了。
他接过助理仝新递过来的话筒,平稳地开口:“请大家安静一下。”
四周嘈杂顿消,那个意图开溜的工作人员也顿住了脚。
卓夏含着礼貌的笑意,问道:“请问庭审取消的原因,是证物丢失吗?”
工作人员见鬼似的瞪大眼睛,脱口而道:“你怎么知……”
说完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改口:“不是的,请不要妄加猜测,不要听信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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