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将孩子从他手中接过来,
“我带他走,你和淑文好好过日子,让她养好身子,再生一个吧,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她低头看着乖乖巧巧的侄子,
咬咬牙
“我替你们养!”
杜德伟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可,这样的话,姐你这辈子,就完了……”
杜德芬苦笑一声,
“谁让我欠她的呢?”
当初蓝淑文本是城里的富家小姐,为响应国家下乡运动,便前往农村进行历练,参与农业生产和基础设施建设等活动。
在这段时间里,她结识了淳朴的杜德芬,后又因俩人的关系,结识了比她小五岁的杜德伟。
一眼,便让杜德伟移不开眼,
年轻时的蓝淑文个子高挑,皮肤雪白,温柔似水,知书达礼,仿佛天下所有夸赞的词都为她而生。
将情窦初开的少年迷的神魂颠倒。
蓝淑文朝着杜德伟投去一个礼貌的微笑,便随着杜德芬离开了。
之后,
杜德芬在杜德伟几次纠缠下,向她打听蓝淑文的消息时,她很快明白过来,
自家这傻弟弟怕是动心了。
她目光紧紧盯着杜德伟
“小伟,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你文姐姐有意思?”
“没有!”
杜德伟面对她的质问,快速否定,人会撒谎,身体却不会。
杜德芬看着杜德伟瞬间红到耳根子的脸颊,眼睛一转“你要是喜欢,姐姐我可以帮你。”
杜德伟顿住,
眼底瞬间迸发出一抹亮光,
下一秒,又转瞬即逝,他低下头,头顶乌云笼罩“可她总归会走的,她不该被困在这里。”
“嗐,那有啥?只要你做了她男人,你在哪她不就跟哪,不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即便她是城里的千金小姐,
那也是不例外的。”
“她与你们不同。”
“有啥不同的,不都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两个鼻孔出气?她还能多一个孔去?”
“可……”
杜德芬看着自家弟弟这扭扭捏捏的性子,不耐烦的打断他“可什么可得,她就算回去了,不还是得嫁人?
有没有钱咱不说,
万一那人跟我们支书儿子一样,是个打老婆的混球怎么办?你细皮嫩肉的文姐姐,
能受得住?”
杜德伟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随后他看着家徒四壁,没有门窗的泥土房,“姐,还是算了吧。”
杜德芬看着烂泥扶不上墙的杜德伟,恨铁不成的加重语气道“我们只是暂时穷了点,你可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
等你毕业了,
直接进厂里做个小领导,
还分配房,到时候多少女孩子争着抢着和咱们结亲?
况且淑文都二十五了,
同年龄的孩子十来岁了,咱家没嫌弃她年龄大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她有什么可嫌弃的?”
“更何况我的弟弟,你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赢了多少村里的青年才俊?”
这句话说的杜德伟有些飘飘然,
“我再想想。”
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杜德芬甩了甩手上的泡沫,扬起一抹笑意,看向杜德伟的背影充满了一位母亲看自己孩子的意味。
早些年,
她也是有家的,
酗酒的父亲,懦弱又偏心的母亲,
不算完美的家。
她依稀记得,当年帮村长杀猪喝的醉醺醺的爸爸,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屋子。
接着就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夹杂着女人低低的抽泣、哀求声。
她捂住耳朵,闭上眼将自己紧紧裹在薄薄的棉被中,
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单薄的棉被让她头脑昏沉,
她睁开眼,将外套穿在身上,重新躺下,可这样还不够,四周破壁的门窗透进来的冷风灌进她小小的身体里,
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忍不住咬紧牙关,祈祷这个冬天快点过去。
迷迷糊糊中,
她感受着一股暖意懒懒散散的洒在她的身体上,以为春天来临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却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
她努力仰视着头顶的太阳,
拼命的想与它直视。
下一秒,她神情惊恐的翻身坐起来,白雪皑皑,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冷风呼啸,
吹进她心里。
让她止不住的全身心的哆嗦起来,过了一会,她强撑着冻僵的身体,艰难的往东边的主屋走去。
门口,
她在心中将所有不好的结果想了个遍,唯独没想到……
“芬丫头,杜二媳妇,在不在!”
来人语气急切,神情慌张,
在看到杜德芬第一时间,急忙拽住她问道“你妈呢?赶紧让她出来。”
杜德芬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
有些害怕的瑟缩着身子,盯着破洞的布鞋“应该在里屋。”
来人甩开她的手,
立马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啊!”一道凄厉又恐慌的声音差点划破杜德芬的耳膜,刚刚进去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一脸恐慌
“芬,芬丫头,你妈,你妈她死了。”
杜德芬愣在原地,
神情木讷,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那人见她不为所动,
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芬丫头,芬丫头,你在听我说吗?”
杜德芬回过神
“玉婶,听到了。”
杜德芬走进屋子,一道温热的液体从她脸庞滑落,带着点点的苦涩,她看着往日一口一个赔钱货,
小贱人,
只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
此刻鼻青脸肿,
脑花混着血浆喷洒在地面,
手臂垂落在地面,没了生气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