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家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人，大家也都打过日、本鬼子，大家手里也都有枪，大家也都不怕死，现在有人犯了大家的忌讳，犯了众怒，要么对方倒下去，要么被对方干倒下去。</p>
<p>“散了……”</p>
<p>卫十八怒喝，但没人动，卫十八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推弹上膛，随即将枪口对准一群对峙的人，只是依旧还是没人动，但是也没人掉转枪口去对准卫十八。</p>
<p>他们不怕死，人不想死在野兽的枪口下，野兽也不想死在人的枪口下，所以，他们宁愿死在一个疯子的枪口下。</p>
<p>卫十八铁青着脸，扣着扳机的手指渐渐地加力，汤姆森的弹匣里面还有不少的子弹，足足可以将这一帮野兽和这一帮人全部放倒。</p>
<p>谁都晓得，卫十八这个疯子是真的会开枪，也真的是在准备着开枪，但野兽们很平静，人们也很平静，没人去理睬卫十八，也没有野兽去理睬卫十八，那怕下一瞬间，卫十八的子弹会直接钻进他们身体、脑袋、或者是身体的任何一部分。</p>
<p>偏偏在卫十八的手指力度将要达到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沙漠里面响起一阵清脆的歌声。</p>
<p>“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采，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儿，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哟，就数那兰花花好……手提上羊肉怀里揣上糕，拼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我见到我的情哥哥有说不完的话，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p>
<p>歌声清澈悠扬，很是悦耳。</p>
<p>有人有野兽不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枪。</p>
<p>“哪里来的歌嘛……呃，好听，我先去听一下……”有人垂下枪口说。</p>
<p>“歌不错，你们继续哈……”有野兽垂下枪口转身要走。</p>
<p>“哎，哪个，等等我……”有人直接背起枪，直接转身走开。</p>
<p>“他们认输罗，走罗走罗，我们不跟认输的人干罗……”</p>
<p>于是，人和野兽在卫十八的枪口之下，在清脆悦耳的歌声之中，三三两两散开，但人依然是人，野兽依旧是野兽，人与野兽，泾渭分明。</p>
<p>旁边的老烟枪磕了磕烟灰：“一帮青皮娃儿……”</p>
<p>卫十八退了子弹，关了保险，微微舒了一口气。</p>
<p>艾克斯靠近卫十八，笑着问：“刚刚，你真的准备开枪？”</p>
<p>卫十八瞪了艾克斯一眼，背好枪，转身走开，只是先前那一刻，卫十八也不晓得自己到底会不会开枪，或者，那些人真的继续僵持或者有人开枪的话，卫十八也会毫不犹豫的先干掉他们。</p>
<p>歌声还在飘扬，帮工杂役继续赶着驮马，何山带着他的那些人，落在在后面，方子谦带着老烟枪等一帮野兽却走在前面。</p>
<p>李心怡跟阿丑走在一块儿，后面跟着卫十八、梁川等人，离得不远，连李心怡跟阿丑大声说话时都能听得到，但是卫十八跟梁川两个人都不愿再去靠近，就那么跟着，不徐不疾。</p>
<p>到了何山说的那条河时，怎个队伍驻扎下来。</p>
<p>帮工杂役当中伙夫从驼架上取了食物炊具，埋锅造饭，镖队的人和野兽神奇的又开始混在一起，一个个的脱光了衣裳，嘻嘻哈哈的跳进河里。</p>
<p>更神奇的是，人和野兽当中有一个跳下河的时候砸出一片水花，飞溅别的人或者野兽身上，人或者野兽顿时哄笑着往那个砸出水花的人抄水浇了过去。</p>
<p>很快，整个河面上展开了一场大战，水战，哈哈的狂笑当中，不断有人或者野兽被水浇得抱头鼠窜，实在顶不住了，就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然后从水里冒出头来，看看有什么机会，然后揪着空子对着别人一顿猛浇。</p>
<p>艾克斯跟卫十八两个人没去跟那些人和野兽混在一起，两个人都只是半坐在岸边，一边用毛巾洗澡一边聊天。</p>
<p>“卫，你们中国人真的是太神奇了，一言不合就可以拔枪相向，然后以眨眼之间，哦，就像现在的他们，现在谁还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曾经拔枪相向过？哦，我的上帝，你们真的是太神奇了。”</p>
<p>卫十八淡淡的笑道：“因为洋鬼子你并不了解我们……”</p>
<p>“不，我是中国通……”</p>
<p>“你是个傻子……”</p>
<p>“傻子跟疯子……哦，我的上帝啊，卫，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p>
<p>“洋鬼子你能说得清楚你们？”</p>
<p>艾克斯居然点头：“是啊，我是傻子，我也说不清我们自己，疯子你却很清楚他们。”</p>
<p>卫十八摇头：“没有一个人真正能够彻底清楚另一个人，所谓清楚，其实只是他们想不想让你了解。”</p>
<p>“你愿意让我了解吗，我是傻子，我很想真正了解一个疯子。”</p>
<p>“我就在你的面前。”卫十八笑了笑。</p>
<p>“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艾克斯生气了起来，等着蓝眼珠子看着卫十八：“我其实最看不懂的就是你，但是你很有趣，所以，艾克斯这个傻子一直都想跟你做真正的朋友……我是菲尔德家族的艾克斯，你呢？”</p>
<p>“我信神，信佛，我们中国的神佛，你说过你信上帝，那是你们外国人信的玩意儿。”卫十八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p>
<p>艾克斯是个好人，但卫十八没法子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因为艾克斯信的是上帝，是外国人的上帝而不是中国人的神佛，所以，艾克斯可以用草纸一般的美元，可以用杀人武器，来换走中国人的真金白银。</p>
<p>而卫十八注定不会跟艾克斯成为真正的朋友，不管是因为真金白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也好，还是因为艾克斯会把杀人武器交给马司令也好，卫十八都不想也不能跟艾克斯成为真正的朋友。</p>
<p>可是，刀爷……</p>
<p>卫十八又只能跟艾克斯走在一起。</p>
<p>如果要是没有这些纠葛，艾克斯到真的是一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p>
<p>但这些，卫十八都不想跟艾克斯说出来，也不能跟他说出来，所以，卫十八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p>
<p>这个时候，河里的人和野兽狂笑渐息，水仗渐止。</p>
<p>因为岸边来了两个女人，李心怡跟阿丑，两个人拿了些衣物，准备到河边洗一下。</p>
<p>于是，在和里面喧闹的不管是人或者是野兽，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羞赫，哪怕他们其实是一大帮男人，这个时候居然反倒像是一群女子在洗澡的时候被其他的男人发现。</p>
<p>于是，这一大帮人，或者野兽，全都只敢把身子浸在水里，只露出脑袋，好些人或者野兽甚至只敢连脑袋都浸在水里。</p>
<p>“烟枪叔……”</p>
<p>李心怡并没什么难为情，冲着只露了颗脑袋在外面的老烟枪叫了一声。</p>
<p>因为老烟枪离岸边很近，而且老烟枪不喜欢跟一般青皮娃儿一起发疯、胡闹，所以老烟枪躲在岸边，但现在只有他离李心怡跟阿丑两个人最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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