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长宫无澜阁内,凤清月正倚在躺椅上看书,而他膝上正靠着一袭紫衣只有形魂没有实体的少女,那少女正闭着眼酣然沉睡着,此少女便是风雾隐。
从他救下风雾隐后,她一直留在玢长宫跟随他修行。
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风雾隐的面容,凤清月想起她当日无论怎样也不愿叫他师傅的情景,他问她为何,她只固执地说只是不喜欢,见她一脸坚决的样子,他便由她去了。
见她还未醒来,他习惯地伸出手去抚了抚她如墨的青丝,因风雾隐没有实体只有形魂,他纤长的指间就好似在触摸虚无一般。可风雾隐还是会因他这个动作醒过来,只见她此刻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对着他嫣然一笑。
看到她的笑容,凤清月平时有些淡然的语气也更加温和,如往常一般道:“如此嗜睡,荒废修行,昨天的功课做的如何。”
风雾隐不敢看他的脸,低着头举起手比了个手势回道:“还有一点点。”
“是吗?”看了眼风雾隐明显一副底气不足的模样,便从躺椅上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案旁搁下手中的书卷,再不看她,只走到琴几边抚了几下琴弦,“雾隐是功课太难吗?”风雾隐耳中仔细听着那道悠扬古朴的琴音,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忘了。”说着还偷偷观察着凤清月的表情,见他只闭着眼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立刻道:“我这就去将《礼记》默写十遍。”
“雾隐,昨日你是否又溜出了玢长宫,却为何让江伯告诉我,你在自己的阁中练字。”见风雾隐脸上果然有了一丝悔意,还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自己,本欲说些什么的他一时间便沉默了,片刻后才说了句“下不为例,将《礼记》默写五十遍,明天日落之前放在我的书案上。”
“可是月,《礼记》有这么厚”说着还用两指比了比,一脸委屈的样子。见凤清月无动于衷并不理会自己,风雾隐只好收起委屈的表情,喃喃道:“我这就去写,月,那你早点休息吧。”
风雾隐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凤清月,见他真的不准备理自己了,无奈之下的她这才往自己的无梦阁走去。
“月,你好像很少会笑,难道这世上真没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你生气的样子我也从未见过,其实你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写好了,但一想到你会因为我感到生气也是好的。偷溜出去玩,的确是我不对,可是能让你担心我,即使会受罚,便也觉得值了。我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可是有时候我们总会因为什么而变得幼稚起来。”
江易刚从外边回来,就看到一脸心事的风雾隐,于是上前关心道:“小姐,又被主子罚默书啦。没事,没事,实在写不完了,小姐就去主子跟前撒撒娇,替自己求求情,要不就使劲挤几滴眼泪出来,说不准主子一心软就不罚小姐了。”
“江伯,您在说什么啊,去月面前撒娇,哭鼻子,算了算了,放过我吧。不用担心的,江伯,月罚得并不重,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去默书好了。”
风雾隐其实心里对江易关心的话很感动,“江伯,难为您还为我在月面前撒谎,对不起啊,也不知道月有没有责怪您。”
“小姐在说什么呢,主子平日里只是看着冷漠,其实待人非常温和,你每次溜出宫他都是知道的,对于老朽的话他只从来没有拆穿罢了,每次你出宫了,主子都特意交待要老朽时刻注意你是否安全。”
“小姐,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每回从外边回玢长宫,主子都会在含蕖台的梧桐树下等你吧。”
风雾隐看着江易含着笑意的眼睛,回忆起以往的一幕幕,突然眼里就有了泪意,心里头也觉得酸酸的。她真的很开心,凤清月是关心她的,凤清月真的有每回在梧桐树下等她,真的是每一次无一例外,可是她自己怎么就没有发觉呢。
“江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江易点点头,“小姐,主子他是在意你的。老朽,只想主子和小姐都好好的。”
“嗯,我知道的,江伯。”风雾隐笑了笑,五十遍《礼记》而已,她现在觉得干劲十足。
见风雾隐心情好了起来,江易这才道:“小姐,你去忙吧。老朽还有一坛子好酒等着我呢。”
“江伯,知您好酒,听说人间有种绝世佳酿名萃仙酿,哪日我定是要去为你去寻几坛的。”
“江伯,您去吧,我也得回去默书了。”看着江伯走远,风雾隐这才回过头往自己的无梦阁去了。
无梦阁内挂着一幅画,那是她过第一个生辰的时候,凤清月为她所作,上有题诗“薄雾落草似轻霜,朝暮晨露覆清邪。晓风拂来人间路,雾隐于生最光阴。”此诗也是她名字的由来,雾隐为名,轻霜为字,乃凤清月为她所起。而用风姓,只因凤清月姓凤,这姓是她自己选的。
看了一眼那幅画,她便继续认真地在书案上默写着《礼记》八十二篇。
“月,你说这世上的两个人要怎样才能永远在一起生活呢?”见他不出声,她又自语道“我能永远在你身边不离开吗?”。见凤清月依然只闭着眼睛面朝着山外的云雾,就有些沮丧。看着凤清月身后顷长如墨的发丝,突然就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其中的一缕,可她才靠近便想起自己是没有实休的魂魄,是什么也握不住的,所以只能收回手愣在那里。
许是察觉到她有些低落的情绪,凤清月睁开双眼望着正低眉沉思的少女,有些疑惑“因何事不开心,告诉我”他说。风雾隐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喃喃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刚刚跟你说话你也没有理我”。难道这就是她不开心的原因“抱歉,我适才正在冥想”,“你刚才说了什么?”凤清月一脸认真的将她看着,反倒让风雾隐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于是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真的没有什么,月,我先去修练了。”
看着风雾隐离开,凤清月心里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些许烦闷来,明知她不开心,自己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世间自是有情痴,情深缘浅,缘深情浅,亦或有情有缘全都逃不开命运二字。
“月,小峰它死了。”小峰是风雾隐偶有一日去山中游玩,在山涧处见到的一只斑斓云鹊,凤清月见风雾隐那日回来之后总对其念念不忘,便用灵力召了它来,那云鹊的确十分美丽,平时啼叫起来也极其悦耳动听,连见过了世间许多奇物的他,平日里也会对那云鹊不禁多看上一眼。
召了它来本意是想让风雾隐开心的,不想这才十几日它就死去了。看着风雾隐难过的模样,他便觉得当初不该把这云鹊招来,这凡间的生命本就脆弱,如今真是徒惹她难过。
“我真的好喜欢它,它这么可爱,我有小心的照顾它,可它怎么就死了呢。”风雾影看着躺在地上的已经一动不动的云鹊,然后蹲下身将那云鹊小心的捧在手里。
凤清月不愿见她如此难受,便安慰她道:“它有它自身的命数,不要太放在心上”。“记得前几日听你提起要我陪你去蔓藤谷的,不若今日便去吧。”
风雾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月,我们把小风葬在蔓藤谷吧,让那里的白桑花和它做伴好不好。”风清月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正准备往蔓藤谷去时,就见江易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走了进来,江易缓步上前朝凤清月的方向恭敬行了一礼道:“禀主子,小姐,老朽已把前些时日偷跑出去的雪狐找了回来。”
风雾隐望着团成一个毛球藏在江伯怀里的小狐狸,有些生气又有点无奈地走到江易身边,摸了下它毛绒绒的脑袋。
“雪落你这狡猾的小家伙,让你乖乖待在玢长宫里,却总喜欢偷跑出去,你若一直这么不听话,我便再也不要你了。”
江易看着他家小姐鼓着腮生气的样子,在心里笑了笑“小姐总爱跟一只狐狸生气”。
“小姐这小狐狸只是贪玩了些,它还是很有灵性的,看得出来它也最喜欢小姐你了。你看听到你说不要它,它就委屈起来了。”
“是吗?”风雾隐低下头看着那雪白的一团,那小眼神儿好像的确挺委屈的,随后便柔声道:“那你以后一定要乖一点”。
“江伯,雪落就交给你了,我和月出去一会儿立刻就回来。”
“月,我们走吧。”
风雾隐走到始终都在一旁等着自己的凤清月身边,心里已经比先前好受了些。
凤清月没有说话,只转眸向那团成毛球一般的雪落看了一眼,感受到凤清月迫人的视线,本就安份了许多的雪落更加安静了,“呜呜呜,太可怕了,小主人为什么要喜欢这么恐怖的人。”
风雾隐站在白桑花海里心中默念幻灵咒,看着万只五彩灵蝶朝她飞来,便在心里默念道:“我将小峰留在此处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代我照顾一下它”。觉得幻蝶好似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她才安心了些。
“月,我们就将小峰葬在这里吧。”风雾隐找到花丛中的一片空地道。
只见凤清月念力一起,那只斑斓云鹊便从风雾隐手中消失了。
“此地灵气极甚,将它葬在此处,它来日或可在轮回中投个人身。”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错,也许有缘还会再见的。鸟儿只适合自由自在,它走的这般早,倒底也有我的原因。”“月,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呢。”风雾隐专注地看着身边俊美的男子,将后面那句话留在了心底。
直到看着幻蝶在他们眼中消失,风雾隐,凤清月才相偕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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