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容站在时无一身后,还是那平静的面容,即使望着她这边,眼眸中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你是来监视我的?”时无一可不认为他是出于关心。
柏容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眸子,不动声色。
若是平日,时无一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她现在本是心情低谷,又见柏容这幅懒得搭理的模样,不知为何,烦躁更上一层楼,忍不住出言讽刺。
“真是佩服你,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还能想起监视我的任务。”
“……”柏容依然没做声。
这段时日,因为被派来看管她,所以每天都能见面,平时霁影在还好,偶尔能和她斗斗嘴,而柏容几乎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话,她还因此困惑过。
现在回想一下,居然会为了一个不屑跟自己说话的人烦恼,是不是过的太闲了?
思绪越来越混乱,越想越烦,她干脆放弃思考,决定出府走走。
心里还赌着气,于是她转过身,冷着脸对着柏容叫嚣道:“我现在要出府,你要去告状的话,请便。”
时无一自认为说的很潇洒,但实际上在旁人看来,这种程度的叫嚣无疑是一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炸毛了。
她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向大门口走去,也不奢望得到回答。
只可惜,这次身后却突然穿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不用告状。”
她微微一愣,停下脚步,侧头看去。
柏容缓缓抬眼望向这边,沉静自若,眸光深邃,“我能抓你回去。”
他的声音融进秋风里,吹到耳边,在一瞬的怔神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熊熊燃烧的气焰。
这是在瞧不起她吗?莫名其妙的很,好好说话的时候不理,现在居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一句气话,故意的吗?
“那你尽管抓。”时无一气冲冲的扔下这句话,拔腿就跑。
其实刚刚在叫嚣完之后,她就意识到十分幼稚,觉得难为情,结果没想到居然还得到回应。
一时间又气又恼,跑着出了府。
一路跑,一路冷静,才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害怕柏容真把她抓回去问罪。
结果直到跑过了一条街都还没被抓。
难道是自己发挥超常,甩掉了巫族大弟子?好奇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一丈远的地方,柏容不急不慢地跟着,根本看不出要抓她的意思。
时无一随即缓下步子,自嘲一笑。
要真有意抓,她又能躲得了吗?跑得气喘吁吁的,结果只是被人看了一路的笑话。
看来今天的事情太杂太乱,才导致头脑发热,做了这么多可笑的事。
她要冷静,冷静……
在不停的心里暗示之下,平复了许多,但还是硬着脖子不搭理后面的人。
环顾了一下四周,居然跑到东市来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因为早上的一场混乱,街上的行人比巡逻的人还少,连街边的小贩都只有寥寥几个,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道路两旁的店铺到有不少开着门的,传到耳边的交谈声几乎都是在议论早上的事情。
路过一家布料店,时无一凑近门口的柱子,上面很清晰地刻着几道抓痕,难以想象这是人留下来的。
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鬼血毒的恐怖,和中毒之后那种身不由己的痛苦,如果不是别无选择,她绝对不愿再次和这种毒接触……
街边小食摊传来阵阵香气,勾起肚子里饥饿的叫声,时无一这才想起来今天连午饭都没吃,便走了过去。
“大婶,来碗馄饨。”她下意识去取钱袋,却摸了个空。
糟了,出来的太突然,似乎没带钱,刚想说不需要了,结果大婶已经手脚麻利地煮了起来。
一只手从身后越过她,两枚银珠躺在手心里,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一起的,两碗。”
大婶看到柏容的脸,似乎有些愣神,迟缓地接过银珠。
柏容也不管愣在原地的两人,自顾自地坐到桌边,安静地等着。
时无一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屈服于饥饿的本能,慢吞吞地挪着步子,也坐到了那桌。
过了一会儿,两碗馄饨端上来了,碗一样大,内容却大不相同。
时无一面前就是普通的一碗馄饨,而柏容的那碗,上面还摆着一只卤过的大鸡腿和两个荷包蛋,仔细看看,连馄饨的分量都比她要多。
什么意思?看脸待人?
不止是她,柏容本人都怔住了。
大婶送完馄饨还没走,含蓄地看着柏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今早抓住魔怔那人的小公子就是你吧?当时就在我这摊子旁边,小公子可能不太记得,真是多亏了小公子及时抓到那人,我这小摊子才保得住。这鸡腿和荷包蛋是大婶请的,千万别客气,小公子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多吃点啊!”
像是怕被拒绝,大婶说完就连忙去忙活别的事儿了,只是目光还时不时地向这边瞟。
大婶走后,两人都沉默着没做声。
时无一边搅拌着馄饨,边抬眼偷偷瞄向柏容,意外发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新奇又惊讶。
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打量地太过肆无忌惮,她被抓了个正着。不过这次柏容比她先移开眼,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好歹这是第一次和柏容独处,她也不敢过分造次,只好埋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嗓子里却抑不住地传出两声轻笑。
这下可好,柏容耳尖上的那抹红色彻底烧到了耳根。
“原来你们在这。”
时无一唇边还带着笑,正要回头,一顶帷帽从天而降盖到她头上,湖蓝色的身影从身后蹿出,坐到她右边。
刚想取下帽子,却被一只手死死压住,霁影凑近,压低了声音,“今早才刚发生那种事,你就敢大摇大摆地上街,是嫌麻烦还不够多吗?”说完时无一还不够,霁影又抬头看向对面的柏容。
“没带帷帽为何也让她出了府?你……嗯?你很热吗?”
柏容摇摇头,除了耳朵还有些红外,神色还算自如,默默吃着馄饨。
霁影狐疑地打量了一会儿,也没有深究下去,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柏容碗里的大鸡腿上。
街边的灯笼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迫于生计的人们都从白日那场混乱中清醒,即使仍旧心有余悸,可生活还得继续。
时无一吃了两口,想到涂虹,摸了摸左眼下的月牙印记,小声喃喃,“现在在戴也来不及了。”
“为何?”霁影正啃着大鸡腿,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今日花堂的人看到了我的样子,虽然来的人只是弟子,好像没认出来。”
新巫在巫鬼被发现之前就离开了族地,连三大阁主都只是在传闻中得知巫鬼的存在,其座下弟子更是所知甚少。
“没人看着些吗?和栾长老待在一起,为何也会发生这种失误?”夜色灯火下,透过薄绢的景色比白日更朦胧,时无一看不清霁影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有点冷。
不知道霁影为什么会如此纠结,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下意识往柏容那边瞥了眼,霁影的责备并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他依然无动于衷,细嚼慢咽。
果然又变回了那个生人勿近的模样。
按下小小的失望,时无一耸耸肩,恢复到平日轻松的语调,“这也是没办法,事发突然,有谁能提前预知?”
这时,又有一个身影急忙忙从街那头直奔而来,竟是许久未见的昭齐。
昭齐简单地向柏容和霁影行了礼,便看向时无一。
“花堂的人又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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