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送走了吗?”
“回主子,都送走了!”荣娘站在竹君身后,替她卸下满头的金珠玉饰,服侍着她换上舒适的常服。
“十四呢?”
“十四公子现在在偏殿休息,奴已经吩咐人安置公子了。”
“给十四和十六多准备一床被子,彤云殿苦寒,不比其他地方。”
竹君从屏风后出来,吩咐荣娘道,“十六不便移动,这些天要在这里修养,这里的陈设简陋了些,你要差人收拾好。”
“是,主子。”
彤云殿确实偏僻,太阳一落下地平线,夜色逐渐昏沉,当明月的树影落在窗边,凉夜起了冷风,一派萧索。
荣娘多点了几盏明灯,安放在宫殿各处,“主子,您忙了一天也不见吃什么东西,要不要传膳房给您备些吃的?”
竹君低头轻咳了几下,点头道:“让膳房准备些清淡的就好。”
“是!”荣娘退下,轻唤服侍在外的一个宫女道:“小秋,主子饿了,去膳房传唤些吃食过来。”
“是!”小小的宫女清脆的回了一声,乖巧地退下。
空旷的宫殿里,灯芯不时“噼啪”闪一下。
荣娘替竹君揉捏着肩膀,问竹君道:“主子,您看今日黄容华的着装……”
“很是美艳,不是吗?”竹君头也没抬,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指尖。
“可您不觉得……有些逾制?”
“呵呵!”竹君轻笑,笑声在宫殿中荡出几声回音。
“本宫今日是看明白了,后宫妃嫔之中,郑婕妤是真的蠢,黄容华倒是本宫先前小觑她了。也是,黄容华盛宠后宫多年,怎么会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嚣张跋扈,目光短浅。”
“主子的意思是……”
“你没看清今日黄容华的妆容吗?”竹君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拢了一层温暖的昏光。
“黄容华宠冠后宫多年,素以美艳著称,后宫梳妆打扮之事,若说她不精通,那真是笑话。但她今日偏偏用一副寡淡妆容配了一身浅紫的宫装,不伦不类,不像是为了在本宫和郑婕妤面前抖威风,反倒像是——匆忙之下故意为之。”
“匆忙之下故意为之……”荣娘脸上的笑容出奇的与竹君相似,“黄容华为何要如此?”
“衣着逾制,总好过庶子谋害嫡子。”竹君叹了口气,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即是如此……”荣娘顿了顿,说:“那想来黄容华的消息要比郑婕妤灵通许多,不然她哪来时间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应对。”
“后宫的女人嘛!不都这样。”竹君满不在意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荣娘,今日侍奉的人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主子,除了小秋出去传唤太医,其他人一直在彤云殿中照顾十六公子。”
“如此便好。”
【】
明烛微晃,小秋带着几个太监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在竹君面前的桌上安放了满桌膳食。
“说了清淡一些,怎么还弄这么多油腻的吃食?”
竹君拿着茶盏微不可见的皱眉,抱怨道。
“主子息怒,是奴刚才没有吩咐清楚,奴这就让人再换一桌。”站在竹君背后的容娘连忙跪地求饶,其他人齐刷刷跪了一片,口中也不住求饶。
“行了,本宫今日听了一天的喧嚣,实在是不想再听你们吵闹。罢了,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本宫勉强吃些。荣娘,拿盏灯过来,本宫觉得有些眼花。”
“是!”荣娘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捧过来一盏烛灯,虽然小心,但还是因为手抖在桌上洒落了几滴灯油,落了几滴在菜中。
旁边低头侍奉的人看的分明,眼看出了差错,心俱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料竹君只是没好气瞪了荣娘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随侍的几人看逃过一劫,连忙伺候竹君用膳,端碗的端碗,试菜的试菜。
小秋拿了银筷一道道菜都替竹君尝过后,躬身退下。
荣娘拿了象牙筷夹菜,问竹君道:“主子,今日的竹笋好像不错,也很清淡,要不要来点?”
竹君点头,话还没说出口,旁边试完菜的小秋突然浑身不住颤抖,“噗嗤”一声吐出大口黑血,抽搐倒地,不过瞬息就没了气息。
替王姬试菜的宫女死了!!!
荣娘一把拉起竹君护在身后,大喊道:“有人行刺,护驾!来人,护驾!”
大批侍卫鱼贯而入,将刚才传膳的宫女太监全部押倒在地。霎时间,寂静的彤云殿里哀嚎之声遍起。
“殿下,奴没有想要毒害殿下,奴没有啊!”
“奴是冤枉的,奴没有害殿下!”
“……”
一众人被侍卫拖了出去,被荣娘护在身后的竹君寒声道:“佟将军,今日之事务必仔细严查,宫室之内加强戒备,不许消息泄露。”
“是!”佟将军躬身领命,退去前迟疑道:“王姬,王上哪边……”
竹君沉默,过了一会,叹息道:“将此事据实禀告父王,不要隐瞒。”
“是!”佟将军退下。
殿中,竹君被荣娘搀着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月夜下昏暗的一片婆娑树影,竹君问荣娘道:“荣娘,本宫这算是杀人了吗?”
荣娘清浅的笑了一声,说道:“殿下,这怎么算杀人,小秋吃里扒外,有这样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关主子什么事。”
“是啊,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竹君淡淡回了一句,双手没入宽大的衣袖中。
“十四怎么样?刚才的事没有吓到他吧!”
“没有,奴刚才让人看过,十四公子今日太过困倦,早早上了榻,这会睡得正熟,”
“无事就好。”竹君略松了口气,复又想了想,说:“本宫还是过去看一眼,他今天白天受了不小惊吓,怕是睡得不安稳。”
“是!”荣娘点头,扶着竹君往十四公子下榻的偏殿走过去。
进了偏殿,竹君被一股如水的凉意瞬间包围,荣娘拿着烛灯过来,竹君轻声责备道:“偏殿这么冷,初夏夜晚尚且凉意渗骨,怎么把十四安置到了这里?”
“殿下有所不知!”荣娘解释道:“彤云殿苦寒,除了主殿尚且有点暖意,其余诸殿中也就偏殿能稍稍住人。主子不用担心,奴吩咐他们给十四公子准备了厚实的被褥,不会让殿下受凉的。”
竹君皱眉,轻手轻脚的掀起十四床前的纱帘,看了看十四。
“也是个睡相不安稳的,被子都踢到床角了。”竹君无奈摇摇头,替他拉好被子,顺便摸了摸十四的手和被窝里,感受了一下温度。
“这个棉被保温可以,就是太过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荣娘,差人把本宫的轻云被拿过来。”
“主子,被子拿过来您用什么?”
“十六昏迷了一日到现在还没醒,本宫怎么可能睡得着?”竹君叹气,“把被子拿过来,明天再吩咐膳房给十四做些他爱吃的菜,他这些年在齐婕妤那里受苦了。”
“主子,今日的情况您也看的分明,十四公子他……”
“本宫知道他今日居心不良,暗地里挑唆十一和十三。”竹君止住荣娘的话,说道:“今日之事,本宫一直想不明白,不过现在倒是想明白了大半。”
“主子,您的意思是……”荣娘不解。
“郑婕妤和黄容华素来因为嫡子身份不喜十六,母后薨逝后本宫力有不及,不能时时照护十六,所以郑婕妤和黄容华便暗地里教唆十一和十三,让他们经常欺负十六,父王当是小孩行径,也不见责备。但他们虽然言语恶劣,也只是口头上讨点便宜,要说涉及打闹,也不过二三次,一直到……”
“奴想起来了,自从十四公子入学后,十一公子和十三公子欺凌十六公子的次数变多了,手下的分寸也重了。”荣娘想到什么,补充道。
“十四入学是前月,本宫原也以为十四野心甚重,想要在争权夺嫡里走过那么一遭,但今日看到齐婕妤的行径和十四的身量,本宫才明白过来,十四这孩子怕是身不由己,好好的聪慧,被人用来做了错事。”
“主子的意思是,十四公子此番之事,全是齐婕妤授意?”荣娘大惊,不信道:“主子,十四公子自幼生母病逝,是齐婕妤向王上请求抚养十四公子,将养到现在。这么多年,纵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齐婕妤怎么会让十四公子做出迫害嫡子的事?”
“本宫也在疑惑,但是若是真如本宫想的那样,倒也不奇怪了。”竹君冷笑:“肚皮隔人心,抱来的孩子总没有自己的孩子亲,你看十四的身量,比十五大了两岁,个头却小了十五半个头。”
“按您的意思是说,齐婕妤有孕了?”荣娘不确定道:“怕是不可能吧,齐婕妤比王后娘娘入宫都早,现在都快不惑之年,怎么会有孕?”
“老蚌尚且生珠,更何况在这深宫中从来不缺良方。”竹君看着熟睡的十四,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脸。“这个孩子确实聪慧,能在齐婕妤手下周旋,想来吃了不少苦。”
“齐婕妤真是打得好算盘,先用手里的庶子除去嫡子,借着这件事拉郑婕妤和黄容华下马,好让她坐收渔利,一方独大。”荣娘忧愁道:“主子,您得想想办法,不能让齐婕妤得逞。”
“本宫能怎么办?”竹君带着荣娘悄悄离开偏殿,“本宫现在虽然封了宫,但终究不掌凤印,管不得旁人。”
“不过现在本宫最感兴趣的是,齐婕妤是怎么断定自己这一胎怀的就是男胎,以至于还未显怀就早早给孩子铺路。”竹君冷笑,“更何况,在这后宫中,孩子能不能生下还是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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