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渺带了王楫,连夜去了乐平王府。
乐平王刘洵一见祁渺,就迎了上来。傍晚的时候,他得了消息,大将军李坦准备起兵。他原以为可以等惠宗皇帝下旨,再将李坦擒拿,坐实了谋逆的罪名,一举将李坦和他手下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想他这里还没什么举动,李坦那里却要提前行动了。李坦手里握有十万兵马,都是西泽国的精锐之士,一旦跟随李坦起兵叛乱,只怕整个西泽国都要陷入战乱。更为糟糕的是,西泽国内已经没有一支军队能够与之抗衡,即便是出兵平叛,结局也难以预料。
刘洵虽然一直想扳倒李坦,却也不想让国家战火四起,威胁到刘氏的江山社稷。看目前的情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阻止李坦起兵叛乱,可事情紧急,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来。
他原来准备进宫禀报,想到惠宗皇帝刻薄寡恩的性子,他又犹疑了。他若提不出解决办法,惠宗皇帝震怒之下,他难逃一劫,轻则挨顿责骂,重则让他背黑锅挡祸都有可能。
他也想过找几个幕僚来商议,细想一下颇有些无奈,王府里养着的那些幕僚人数虽然众多,也就在日常处理政事上还能用一用,在这种国家大事上能为他出主意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他想到了祁渺。
翼城一战成名,南靖刺杀周琦,高唐叛乱逃离……,祁渺的这些事传得沸沸扬扬,他早有耳闻。几次和祁渺的接触,她的胆识和谋略也令他刮目相看,而且扳倒李坦双方有合作,想来阻止李坦叛乱这事,双方利益是一致,她不会不帮忙。考虑再三后,他让人传信给祁渺,约定来王府会面。
祁渺跟随乐平王进了书房,刚一落座,就听他开口说道:“今晚请善使来,本王有一事,想听听善使的意见。”
“王爷客气了,请说。”祁渺见了平王眉头一直皱着,神态也没有平日那般从容,似乎还有些急躁,暗自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想到简先生的来信,里面说到李坦近期可能就要起兵,会不会是这件事?
“有消息说,李坦要起兵谋逆,一个月内,皆有可能。”乐平王说完看向祁渺,似乎在查看她的反应。
祁渺早有预判,不觉得意外,说道:“李坦早有异心,起兵叛乱是迟早的事。现在形势所迫,他提前行动也属正常。”
“本王担心的是,李坦这个时候起兵叛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旦成为事实,我们之前的谋划就会成为泡影。而且,他的第一个目标可能就是隽水城,高唐覆灭就在眼前。”
祁渺听乐平王这么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他担心李坦一旦起兵叛乱,西泽将陷入战乱,他提醒自己,李坦起兵第一个遭殃的是高唐,不过是想让自己帮他出谋划策,这样不显山不显水的,也不用欠自己人情。师太如此严重,他还在盘算这些枝节,未免气量狭窄了些。
想到这,祁渺开口说道:“王爷说的极是。李坦一旦起兵叛乱,第一个攻占的必然是隽水城,占领了整个高唐,也就解了他的后顾之忧。接下来,他的目标应该是回师西泽,剑指陇源。”
说到这里,她加重了语气:“十万精锐兵马,还是他一手操练的,朝廷又是仓促应战,只怕一时间难于将他击溃,王爷的忧虑甚是。不过,王爷也不必忧心,我们只要想办法阻止叛乱发生,一切还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这么说来,善使已经想到阻止李坦起兵的办法了?”
“在起兵之前,把李坦擒住,坐实他谋逆的罪名。”
“哦……”乐平王轻哼了一声,这只是一个思路,他也早想到了。
祁渺见乐平王神色中露出了失望,心里暗自好笑,看来他还真是被逼到了绝境,已经乱了心神。
接到简先生传信后,祁渺对端木行前来行刺一事,倒没放在心上,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她立即着手收集相关消息,种种迹象表明,李坦对起兵之事虽然下定了决心,但很多事尚在筹划准备之中,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发动。
前几天,萧冼与李坦曾在麻城会面,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两人就起兵的事进行了密谋。萧冼既然把诱杀自己定在了本月十五,那么起兵应该是在十五之后。萧冼的意图很明显,一旦诱杀失败,夷教内部必然出现分裂和内乱,他很有可能一败涂地,这个时候起兵,正好可以解了他的危机。
牟羽那里传来的一个消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消息说,在李坦与萧冼会面之后,李府老夫人曾经接到过李坦的信,而且李家人已经开始秘密做逃离的准备了。李坦是遗腹子,李老夫人当年靠给人帮佣将他养大,他对李老夫人也是百般孝顺,如此看来,李坦是想在接走他的家人后再起兵。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听说李坦是个大孝子,对李老夫人十分孝顺,他应该不会置李老夫人于险境吧?”
“你是说他想在起兵前把家里人接走?”乐平王眼睛一亮,“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扣住了大将军府的人,李坦就要掂量掂量起兵的事了。”
“扣着不放也不是个事,逼急了,他也会铤而走险。”祁渺说完双眼看向了乐平王,“我在想,李坦准备怎么接走李府的那些人?走明路肯定不行,容易暴露,遭到阻拦。走暗路的话……王爷,您如果是李坦的话,您会怎么做?”
“如果是本王的话,自然是利用各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先把李府的人送出城去。到了城外,一切就好办得多,派人接应,分散出逃。”
祁渺点点头:“这要送出城外去的话,无非也是明的暗的两条道。这暗的么,买通城门官,乔装改扮分散出城。明的么?找个合理的借口,光明正大地一起出城去。暗的这条道,堵起来容易,倒是明的那一条道,应对起来有些难度。”
乐平王一思索,就明白了,“近来城里谣传四起,来了很多不明身份的人,为防止骚乱,稳定民心,本王明日就奏请皇上,实行宵禁。守卫城门的将士也着实辛苦,也该轮换一下,就调禁军去守卫。”
“宵禁可以,城门的守卫不能轮换,那样容易打草惊蛇,这些事做起来,还是要外松内紧。”祁渺摇头说道。城门防卫加强固然是个法子,但大将军府的人也没那么笨,他们的出逃必然是有序的,而且会让你抓不到把柄。
“外松内紧?你说的不错。宫里有暗卫,用他们去盯着大将军府的人,也不容易让他们觉察到,若有意外,也有能力应对。”乐平王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还有广平王那里,也不能大意了。”
“刚才说了暗的,这明的么,王爷觉得他们会走什么路子?”
“这个还真不好说,要明着出城,自然要有一个正当合理的缘由。而且是阖府都出动的话,这个理由可不好找。”乐平王微微摇头。
“我也是刚刚想到,王爷应该听说了,本月十五萧冼准备诱杀夷教善使,地点选在了城郊外的祭台。李老夫人信奉的就是夷教,大将军府的人,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出城?”
祁渺满脸凝重,之前她也没想到这一层,这会儿突然想起来,还有些后怕,这个纰漏一旦出了,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是难于阻拦大将军府的人出城,乐平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