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世全名下的隆兴楼是白石城里最大的客栈,南来北往的客商,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大多会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这里客商云集,商贸消息灵通,隆兴楼还设有专门的交易场所,很多客商就在这里谈成了买卖。
祁渺跟随邹世全住进了隆兴楼的后院。隆兴楼的前院是酒楼和客栈,这后院是专门用来招待有特殊身份的贵客用的,虽比不得前院大,里面却是独辟蹊径,都是单独的小院,院中还有院。祁渺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就是邹世全专用的,平日里都闭门上锁,只有他来的时候才打开。
与牟羽会面约在第二日的午时,地点恰选好在了隆兴酒楼的玄字房。邹世全见会面安排在了自己的地盘上,心里踏实了不少,却也不敢大意,亲自安排人手,明的暗的设置了三道防线。祁渺虽然觉得他过于谨慎,却也深知他是为了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在外围的郭大智和彭乘,听令行事,不可轻举妄动。
郭大智、彭乘那晚酒醉惹事,被祁渺严厉敲打了一番,还轻飘飘扔给二人一句话,“若再犯错,自己卷包袱回北洹”。郭大智知道祁渺说一不二,这要再犯错被赶回了北洹,那脸就丢大了,他以后也就不用在军营里混了。这么着,他和彭乘都乖乖收敛了性子,说话办事都陪着万般小心,不敢再惹事。
这一日临近午时,隆兴楼大堂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祁渺坐在玄字号房间的椅子上闭目沉思,秦风与王楫站立在窗子边,隔着窗纱,居高临下地察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祁渺对牟羽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三年前,想到他在那么艰险的困境中坚持下来,还集拢了那么多的教众,暗地里对他更多了一份期许,希望他足够坚韧和强大,那她就可以把《圣书残卷》交给他,完成自己当年对乌孙大国师的承诺。
当年乌孙大国师自焚身亡后,萧冼继任了大国师,牟羽、莫贺等人被迫出逃,夷教自此分裂成两股势力。萧冼自认正统,得到了西泽朝廷的支持,捏造了牟羽等人叛教的谎言,在教内下达了诛杀令。还成立了一个叫“鹞子堂”的杀手组织,借助官府的势力,铲除异己,追剿牟羽一方势力。
六年前,由于大将军李坦势力的进一步坐大,引起了惠宗皇帝的不满,与李坦同一阵营的萧冼也被惠宗皇帝疏离,乐平王一系乘机在军中扩展自己的势力,暗中开始支持牟羽一方,与萧冼对抗,以此削弱李坦一方的势力。这么一来,牟羽才在西泽北部的白石城一带站稳了脚。
从隆兴楼得到的消息说,追随牟羽的教众有四万之众,象敖兰堡那样的分会有近百个,几乎遍布了整个西泽北部。朝廷风向变了,地方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象屈突这样的还给予庇护,他们的活动也由地下转为了半公开。牟羽、莫贺这些领头的人,萧冼盯得很紧,“鹞子堂”的人虽然不敢嚣张,暗地里一直在四处追杀,也就只能继续藏匿。
祁渺之所以认定牟羽见了信物,一定会与自己见面,那是因为她夷教善使的特殊身份,还有手中持有的《圣书残卷》。从《圣书残卷》里的记载和乌孙大国师当年所说的那些话,不难看出《圣书残卷》不但是夷教的至宝,也是权力传承的唯一信物,只有手握《圣书残卷》才能成为夷教合法的大祭司,也才能得到西泽朝廷的认可成为大国师。
更重要的是夷教善使的身份和《圣书残卷》,仅凭这两样就足以打败萧冼,唤回那些教众的归心。那些追随萧冼的教众,一旦得知萧冼手里没有圣书,寻找多年的善使又突然出现,并揭露了萧冼当年逼死乌孙大国师的阴谋,那么萧冼的落败就是必然。如果牟羽真的想完成光复夷教的大业,都不可能不与自己合作。
只可惜南下平叛迫在眉睫,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做这些事,只能先借助牟羽牵制萧冼,铲除李坦,待平叛后再来布局围歼萧冼。至于牟羽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祁渺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善使,手中握有圣书,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也许可以用这些做筹码与牟羽谈判,只是想到乌孙大国师,她实在不愿意那么做。
“公主,他们来了。”秦风回头轻声说了一句。
“到时间了,他们也该来了。”祁渺睁开眼睛。
“公主,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只有公主一人在,万一……”秦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按照事前安排,他和王楫应该退到隔壁房间去守着。
“不用了,牟羽不会动我,他也不敢动我。”祁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茶。
秦风见此,与王楫退出了房间。
叩门声响了三声,两长一短,这是约定的见面暗号。祁渺起身打开了房门,房门前站立着两个黑衣人,头戴黑色兜帽,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个脸庞。
祁渺往右侧退后两步,让来人进了房,伸头看了眼门外,见一切正常,才把房门轻轻关上。
进来的两个人已经褪下了兜帽,这是两个中年男人。前面的一个方正脸,眉头微蹙,看向祁渺的眼睛里有惊讶,更多的却是审视。只一眼,祁渺就断定他就是牟羽,这些年的逃亡生活,让他衰老了不少,那双眼睛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
后面的一个,头发已经花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眼睛,他应该是牟羽的师兄莫贺,当年祁渺只见了他一面,这双眼睛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牟羽大哥和莫贺大哥吧?我是祁渺。”祁渺说着话,伸出了右手,露出了手掌心上那个鲜红的月牙胎记。
牟羽的眼睛瞟过那个印记,脸上露出了颇有兴味的一笑,“十三年了,当年的小姑娘都长成了大姑娘,若是外面遇见了,还真不敢相认。”
莫贺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祁渺,眼神忽然起了变化,似乎在探究什么,却又很快放弃了。
“牟羽大哥,当年匆匆一别,不成想这次再见面,已经是十三年后。”祁渺一边给二人斟茶,一边感叹,“好在,不管怎么难,我们都活了下来,当年的那个约定总算没有人失约。”
“是啊,十三年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我都变成老头子了。”牟羽自嘲道。
祁渺听他这话,不觉笑道:“牟羽大哥说笑了,以小妹看来,这十三年来,尽管日日风餐露宿,几番生死历险,也没把大哥怎么样啊,还是这般的神采奕奕、豪气冲天。”
“呵呵,想不到当年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姑娘,如今这么出息了。”牟羽说着,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善使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训喻?”
“牟羽大哥,还是叫我祁渺吧。”祁渺正准备与牟羽深谈,房门外传来了王楫急促的声音:“师妹,有人来了。”
莫贺闻言,人已经闪身到了窗子边,看了一眼说道:“是鹞子堂的人,我们被他们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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