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渺见领头的是一个长相清丽二十出头的宫女,正待开口问,祁沣已转头对她说道:“这是母后身边管事的宫女月虹。”
“免礼吧。”祁渺上前一步把月虹给扶了起来。月虹见祁渺待自己亲厚,倒也不敢怠慢,吩咐人把步撵抬了过来,就要搀扶祁渺上步撵。
“我和三哥一起骑马吧。”祁渺离家多年,这会心里着急,想尽快见到奚王后,骑马自然会快些,可又顾及宫里的规矩,犹疑了一会才说道。
月虹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为难。宫中嫔妃、公主出行,都乘坐步辇,只有祁沣这些王子才骑马。现在渺公主自己提出来要骑马,奚王后一向注重礼仪,只怕回去不好交代。
祁沣见了,忙道:“三妹妹急着要见母后,和我一起骑马快些,母后想来也不会责怪于她。”
说完吩咐自己的侍卫,把跟随祁渺的苏戈等人带回三王子府,自己携了祁渺,骑马前往奚王后居住的重华宫。
北方胡汉混杂,即便是祁氏王族,祖上也有游牧民族的血统。北洹定都时间短,北洹王祁浩天又成天忙着东征西战,对礼法规制的要求自然也宽泛些。嫔妃、公主们虽然都乘坐步辇,祁沣等几位王子常年在外征战,养成了粗放的习惯,进宫城内也是骑马,只是不敢疾驰,怕惊了宫人。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祁渺二人骑马已经到了重华宫门前。北洹王宫虽然比不上南靖、东阳、西泽那些皇宫奢华,却胜在每间宫殿都十分高大敞亮,看起来也极有气势。
奚王后早就率领一干嫔妃等候在宫门前。这会见了祁渺,也不顾她正宫娘娘的端庄仪态,几大步上前来,一把就搂了祁渺进怀里,未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半响,才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女儿。”
祁渺匍匐在奚王后的怀里,早已是泪流满面,带着哭音轻唤了一声:“母后!”
“十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奚王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祁渺的头,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能看到这个女儿长大的样子,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不容易。
“女儿知错了,不该不告而别。以后女儿就赖在母后身边不走了。”祁渺从奚王后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珠。她多年未见奚王后,这会儿见着了,满腔的委屈都化作这两行热泪,怎么也流不尽。
此时忽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女声说道:“你们母女相认,只把我老太婆撇在一旁。”
祁渺转头,见是一个六、七十岁的宫装老妇人,站在那里端详着自己,细看却认得是自己的祖母王太后。
当年离开北洹,王祖母还是满头青丝,现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祁渺鼻子一酸,离开奚王后的怀抱,几步来到王太后面前,一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带着哭腔唤了一声:“王祖母。”
奚王后等人也急忙上前给王太后行礼,奚王后问道:“母后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太后道:“哀家是想早点看到渺丫头。”
说着话,王太后轻轻拍了拍怀中祁渺的背,又唺道:“渺丫头,你嘴里说的好听,这都十年了,也不捎个信来,是怕我们过得太舒坦了?”
祁渺垂下眼帘,有些内疚地说道:“让王祖母和父王、母后担心了,是孙女的不是,王祖母想怎么罚都成,孙女绝无怨言。”
祁王太后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人小鬼大,好容易回来,怎么还瞒着你的父王去翼城?要有个三长两短,你想叫我这个老太婆哭死?”
祁渺忙道:“孙女自有分寸,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你这丫头,就是心大,小小年纪就嚷着要学本事,还瞒着我们离家出走。这一去就是十年,可愁坏了我老太婆。以后让你母后看住了,不许出王宫一步,看你还让我们担心不?”
王太后说着,两道犀利的眼光在祁渺的脸上扫来扫去。
祁渺如何不知道王太后是吓唬自己,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低声道:“王祖母,您这是要把孙女禁足啊,外面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您怎么舍得让孙女受委屈?”
王太后听她这话,哈哈一笑:“你这丫头,凭地这样精灵古怪,老太婆就是要硬起心肠来,这次可不能再叫你哄了去。”
“王祖母,孙女这些年来,可没白出去闲逛,这天下的人、天下的事可见了不少,等以后慢慢说给您听,孝敬您呢。”
“丫头,你说话可得算数,别看王祖母年纪大了,记性好着呢。王后,你也记着,以后她要哄骗了我们去,可不要心软饶了她。”
王太后说完,拉了祁渺的手,就往她住的太华宫走去,奚王后等嫔妃只得随了她去。
当晚,王太后就在太华宫里摆了家宴,说是给祁渺接风洗尘,还着人把各宫嫔妃、王子、公主、王子妃都叫了来,把个太华宫挤得人满为患。
王太后高兴得不得了,说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还没到晚宴时候,一大群人围着王太后说家常话。
这些人里,祁渺只认得大叶妃、小叶妃、兰妃、孟妃几个,祁湘、祁涟、祁泺几个姐妹,还有弟弟祁淳,其余的都不大认识。那些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更是从未谋过面。
想着自己离开时,父王只有五、六个后妃,七、八个兄弟姐妹,现在却是满满一屋子上百人,祁渺不由感叹万分,也深为奚王后感到委屈。
“渺丫头,你这些年在外面,一定见了不少世面,哪一天得空了,和姐姐说说。”说话的是祁湘长公主。
祁湘比祁渺大了八岁,是奚王后生的长公主,命却不是很好,最先嫁的驸马死得早,后又改嫁给北边林地部落的大首领卫赫,如今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也是得了奚王后的信连夜启程,赶了十天的路,今日才匆匆回到阖城。
长姐如母,祁湘当年照顾这些弟弟妹妹,不但细心还很周到体贴,在兄弟姐妹中人缘最好。祁渺至今还记得自己生病,是她帮着奚王后不分白天黑夜地照顾自己。
祁渺记着她的情分,忙上前搀住了她,在椅子上坐下,才说道:“大姐姐,我们已经十年没见了,过几日小妹安顿好了,请你来我的住所小住几日,我们姐妹说说话。”
祁湘连连点头,眼泪已顺着腮边掉落下来。一边的祁涟开口道:“大姐,这王祖母和母后好容易才开心起来,你这一哭,岂不是又惹他们伤心?”
祁湘连忙拿了帕子边拭泪边自责道:“看我,只顾自己伤心了,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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