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端木阔矮胖的身躯出现在了殿门口。
他低垂着头,步履沉重,亦步亦趋,来到禹王的面前。他俯身跪倒在地,对着禹王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
“王上,臣有眼无珠,豢养了端木敬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他居然下毒手,想毒死自己的嫡亲堂弟,取而代之。臣愚钝,没能早识破他的狼子野心,不但害了端木行,还连累渺公主受了无妄之灾,险些害了她的性命。臣有罪,恳请王上杀了臣,给朝臣们和百姓一个交代!”
端木阔声音沙哑,语气极为沉痛、悲愤,平日里白胖的脸上,此刻一片青灰,显得很是沮丧和痛心疾首。
禹王低头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大祭司,眼中露出了一丝玩味:“大祭司言重了!起身吧。”
“臣谢过王上不杀之恩!”端木阔又俯身磕了一个头,这才挪动着肥胖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人才站稳当,又转头冲着大殿门口大声说道:“端木谨、端木慎,还不把那两个龌龊东西拿进来!”
端木阔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把端木岳和端木敬一并捉拿来,要在这大殿之上当面交给王上,让王上当众惩办?奚永正猜测着,只见两个端木家子侄辈的年轻人,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进来。
二人一进朝阳殿,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战战兢兢地说道:“端木谨、端木慎参见王上!”
禹王注视着他们手中那两个大木盒子,没有出声,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把盒子打开,请王上验看。”端木阔冷声吩咐两个侄子。
跪在地上的端木谨、端木慎,把两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随即拿掉了盒盖。
奚永朝木盒子里微微瞥了一眼,却是一惊,那两个木盒子里,居然放着两颗鲜血淋淋的人头,血肉模糊,十分的渗人。
“大祭司,你这是……”禹王看着盒子里的人头,皱起了眉头。
端木阔再次跪倒在地,说道:“端木敬做下了这等人神共愤的事,为正国法、家法,臣只能狠下心来,大义灭亲,亲手处死了端木敬、端木岳,还把其他相关的族人、家仆和护卫,一共二十一人,也一并处理了。臣把端木敬和端木岳的头砍下,送进宫里来,亲自向王上请罪!”
说到这里,端木阔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臣治家不严,出了这等逆天的祸事,上对不起王上,下对不起黎民百姓,更对不起无辜受牵连的渺公主。臣实在是罪不可恕,还请王上降罪!臣愿意接受王上任何处置,以解心头之愧疚和羞愤!”
一边站立着的奚永见此情景,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果然是打草惊蛇了。只是端木阔这解困的法子,远远超出了他的预判。
端木阔居然下得如此狠心,一下就杀掉了端木家二十三条人命,确实够狠够有魄力。看来今后对付端木阔,已不能再有丝毫的大意和心软,谁知道这个人,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节点上,对自己这些人痛下杀手。
奚永转头看向禹王,只见禹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双眼一直盯着地上的人头,似乎在沉思。
他捕捉到了禹王嘴角一闪而过的冷意,不觉有些释然,端木阔虽然谋划得如此周密,没有一丝纰漏地脱困而去,却也引起了禹王的警觉和不满。
禹王沉默了一会,从王座上起身,来到端木阔的面前,弯腰把他扶了起来。
“大祭司如此深明大义,本王十分欣慰。这件事,既然大祭司已经做出了处置,下毒害人的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处,本王就不再追究了。”
禹王说完,目光停留在端木阔身上稍许,又继续说道:“大祭司为此事,想来也是劳心劳力,忧心如焚,还是好生回去府里,修养些日子。等修养好了,本王还有要事与大祭司相商。”
“端木阔叩谢王上不杀之恩!王上但凡有事吩咐,端木阔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端木阔说着话,又俯身一拜,这才转身缓缓退出大殿。
禹王目送端木阔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又转头看了看地上那两个木盒子,轻哼了一声,悻悻地说了句:“真是好手段!”
陆百川已经禀道:“王上,这两颗人头,请允许臣将它们挂到城门上去。以此昭示天下,王上圣明,残害渺公主的凶手已捉拿归案,并斩首示众。”
“本王何来的圣明?”禹王厌恶地摆了摆手,“也罢,就按你所说,把这两颗人头,挂到城门上去,让天下人也看看,这就是行凶为恶的下场!”
奚王后的惊恐已经被这次中毒事件推到了极致。祁渺等人被毒害时,贴身保护祁渺的那两个暗卫,居然被人杀死在了山林里。这么无所顾忌,一步紧扣着一步的杀招,怎不令她心惊?
祁渺醒来后,她成天守候在祁渺身边,除了前去诊治的子虚道长、祁湘和她贴身的两个宫女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有关祁渺的任何事,她都要亲力亲为,才觉得放心。祁渺每日起居饮食、汤药,她都十分挑剔,就连清水也要由专人尝试后无毒才可使用。
这么一来,她把管理整个禹王宫的事务全耽搁了,不过一个月,宫里就乱得一团糟,奚王后自己也累得病倒了。
禹王心里虽有不满,却也不好开口指责于她。奚永只得亲自出马,来劝说自己这个妹妹。
“唉!你是禹王王后,怎么能置后宫事务不顾?每天只顾守着渺丫头。”奚永叹气说道。
他和奚王后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自幼丧母,相依为命长大,在奚氏那样的大家族里生活,虽然不缺吃少穿,却也是受了不少委屈。打小,奚王后就很依赖他这个哥哥,他也事事以妹妹为重,宠溺着她,这会儿也不忍心重责她。
奚王后想着祁渺几次三番遇险,早已是心胆俱裂,心疼不已。这会儿见自家哥哥也来责怪她,心里委屈得什么似的,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半晌她才哽咽道:“渺丫头这才回来几天,就接二连三出事,差点性命不保,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丢了性命。”
“可这样下去,不但你后位不保,这宫里只怕也呆不下去了。”
“哥,我是她的娘亲,你们忍得了心,我忍不了。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做不做这个王后,我不在乎。”奚王后决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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