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洹境内多山丘、树林、草地,小孩子从小见惯了狼,并不怕狼。可成群的狼,而且是为复仇而来的狼,却让人不寒而栗。
祁琥把弓箭对准了最前面的那只头狼,祁沣拆除火枪上的纸筒,吃力的握住比他人还高的长枪,其余小孩也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端木行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转头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些小孩子,偶尔碰到偷袭羊群的狼群,也是和大人一起招呼,现在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凶险。他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说道:“五只狼,我们十一个人,一条狗,胜算不大。”
“跑得话,我们会死得更快,只要我们比狼更凶狠,就能击退狼群。”祁渺盯着狼群,脸上毫无惧意,“这里离军营不远,我们边打狼,边大声呼救,应该会有人过来的。”
她镇定得全然不象个孩子。在赵村的时候,赵家阿爹就说过,狼生性凶残,是要吃肉的,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放手一搏,才有生还的可能。她之所以镇定,还有一个原因,她知道,到了关键时候,她身后的那两个影子一定会及时出现,施以援手。
听了祁渺的话,祁沣咽了口吐沫,端木行若有所悟,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狼群,准备大战群狼。
祁渺出声吩咐道:“祁琥哥哥,你先射头狼。三哥,你协助他把头狼干掉。其余的狼,狗对付一只,我们每三人对付一只。大家边打狼,边大声呼救。”
“还有其他法子吗?”端木行又问了一句,这里大多是不足十岁的孩子,三人一只,他实在没什么把握。
“狼好象怕马刀相碰的声音。”祁渺记得赵家阿爹曾经说过狼怕火光,还怕刀剑碰击发出的声音。
“我们试试看。”祁沣把端木行手里的匕首拿过来,往枪头上砍去。匕首和枪头撞击,发出了“铛”的清脆声音,在听到这声音后,群狼明显地颤抖了几下,似乎有了惧意。
见这个法子有效,众小孩纷纷摸出身上的匕首,相互敲打起来,祁琥更是亮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狼来了,救命!”。
看着狼群渐渐往后退,众小孩着实喜欢,撞击声和呼救人响成了一片。许是声音太大,刺激了端木行的猎狗,猎狗挣脱绳子,朝狼群猛扑过去。
看到猎狗冲出去的那一瞬间,祁渺的心一下沉到了底,狼群一旦被惊扰,只有奋力一战了。
有此想法的人看来不止她一个,只听“唆”的一声,祁琥的箭已经射出,射中了头狼的左眼,头狼显然被激怒了,带着箭就猛扑了过来。
祁沣手持长枪上前一步,对准头狼当胸一枪刺了进去,喷射而出的狼血,溅得他满头满脸都是。他伸手摸去脸上的血污,看着头狼的身体在自己面前软瘫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头狼死了,其余的狼却没有退缩,全扑了上来,狼和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一群小孩子,抓狼头的,拖狼脚的,咬狼身的,什么状况都有。
夏秋的狼吃的肚饱体圆,远没有冬天饥饿的狼凶狠,但祁渺这些小孩子毕竟力弱,不一会,陆续就有人被狼咬伤发出了惨叫声。
人和狼的搏斗持续了一柱香的功夫,祁渺几个年龄小一点的孩子,已经是筋疲力尽。
祁琥和端木行合力对付一只狼,祁琥力气大,从狼的后背紧紧抱住狼的身子,端木行拿着匕首使劲地朝狼的胸部刺去。
最狼狈的是祁沣,他身前的那只狼,已经把嘴搭上了他的肩膀,他用两只手拼命把狼头推向一边,远离自己的脖子。
祁渺则双手拽着狼的两只后腿奋力往后拖。她心里觉得不妙,怎么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那几个影子还不出手?难道又出了意外不成?
眼看着狼嘴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祁沣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他的身躯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祁渺见祁沣那样,有些着急起来,担心他一旦脱力松了手,狼就会凶横地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情急之下,她大喊了一声:“三哥,别放手!”
她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道弧光闪过,一股激射出来的红色热流,裹挟着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喷洒了出来,正中祁沣,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全是血。
祁沣刚才正张大嘴想喊救命,不想声音未发出,喉咙里就被灌进了不少滚热的狼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最后一丝清明,他整个身体瘫软下来,和狼一起狠狠地摔到在了地上。
祁渺也被狼身子拉扯着摔倒了,她仰面躺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她还没弄明白怎么会事,耳边已经传来一阵欢呼声:“狼死了!狼死了!”
杀死狼的,是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灰衣道人。他手提血淋淋的长剑,低头看向祁渺,清瘦的脸上,长眉微蹙,眼光雪亮,嘴角微微上抿,那神情似笑非笑,带着一种自在、闲散,更有几分淡淡的审视。
祁渺从地上爬起身,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灰衣道人,稍许,她忽然冲过去抱着灰衣道人,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刚才若不是这个灰衣道人及时出现,只怕自己这些人就要死在这里了,她越想越后怕。
灰衣道人收起长剑,俯下身来,默默地把她抱在怀里,还用衣袖帮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待祁渺惊觉自己的异常行为后,很有些难为情,她从灰衣道人的怀中挣脱出来,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出声。
灰衣道人眼中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有说话,只把几只狼的尸体踢到了一边,弯腰扶起躺在地上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查看伤势。
所有的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被狼咬伤的,被石头磕破的,还有地上的沙砾擦破的,祁沣则一直昏迷不醒。
“道长,您救救我三哥,我父王一定会报答您的。”看着祁沣那样子,祁渺有些害怕,她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请求灰衣道人。
灰衣道人再次凝目看向她,半响,忽然问了一句:“你就是祁渺?”
祁渺一愣,这个道长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难道他认识她不成?可她全然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道长。
灰衣道人见她面露困惑之色,忽地哂笑一声:“呵!八年了,找到你,还真是不易。”
祁渺听他这话,更加莫名其妙。这个道长居然说找了她八年,可她真的不认识这个道长啊。
她心里惦记着祁沣,恭恭敬敬向灰衣道人行了个大礼,还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祁渺谢过道长的救命之恩,请问道长从何而来?怎么称呼?”
灰衣道人见她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觉笑道:“贫道子虚,云游天下,今日流离至此,小姑娘有何指教?”
“子虚道长能否先救救我三哥?”祁渺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祁沣,小声问道。
子虚道长伸手搭上祁沣的脉,过得片刻,说道:“小姑娘,你哥哥正梦周公呢。”
祁渺看着祁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没有一点完好整洁的地方,实在难于相信他只是睡着了。
“小姑娘不信贫道的话?”灰衣道人看向祁渺,还冲她挤了挤眼睛,脸上露出几分嬉笑来。
“不……不是。”祁渺眨巴眨巴眼睛,这个灰衣道人让她觉得很怪异,觉得他不象其他的大人那样一本正经,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为答谢子虚道长对祁渺等人的救命之恩,禹王在宫里亲自宴请了子虚道长,还拿出重金要酬谢他。
子虚道长婉拒了所有的金银财物,孑然一身,飘然出城,只身住在城外的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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