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郁洲军到来,虽然夗梁想就此收手,冷眼旁观,但还是无法逃避自己是个当事者的立场。
不管怎么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太猛烈了点,之前的内战可没见郁洲军这般积极,如今就像是攻打仇人一般。
为了救出本洲的人,这位郁侯还真是够护短的!
夗梁想着,骑上马,朝着城门飞奔而去。他毕竟是阔礼守将,更何况这城里还有两位长公主。
当夗梁赶到西门时,统领这队禁军的首领昱班,已经站在城门之上了。
老将军朝城外一看,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影。
身着青莲色盔甲的士兵们犹如黑夜中的鬼魅,手中的火把将阔礼城四周照得红亮,人数恐怕在十万以上。
“昱将军……”
夗梁刚张口,就发觉四周气氛有些不对。
身为禁军副统领的昱班一脸僵硬的表情,看不出兵临城下的紧张,反而是一股难以释放的屈辱之感。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夗梁看到城下骑在一匹黑色骏马身上的大将,正拿剑指着昱班。
“昱班,快叫丞相出来。像你这种小角色,根本没有资格和我家洲侯说话!”
“无礼的混账东西!城里面还有两位长公主,你们就敢在此张狂喧嚣!”
昱班的眼中像是要放出火来,瞪着大将。
“现在开始为主子着想了?”大将不屑地嗤笑一声,“那当初你为何要出卖她们?不要再在这里扮演衷心护主的忠臣了!还是说,两位长公主根本就不在城里?”
昱班的脸憋得通红,因为一切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去反驳。
这位禁军副统领可跟暄章要不同,是完全站在明壁沛一边的。
大将的手慢慢举了起来,他身后的弓箭手看到手势后,都搭箭上弓瞄准城楼之上。
“我再说一遍,快叫丞相出来说话,否则我阡聂今晚就将这阔礼城踏平!”
此话一出口,他身后那片黑压压的大军,就发出附和将领的吼声。犹如野兽般的吼声响彻在夜空之中,让人听得毛骨悚然、眼跳心惊。
大将眼中闪着寒光,而昱班攥紧拳头的手则发出了“咔咔”声。
他大叫起来:“你疯了吗!?你们郁洲难道连长公主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话音刚落,大将举在空中的手放了下来。眨眼间,无数箭矢飞向城楼。
夗梁赶紧蹲下身子,他能听到头顶之上那一支支飞啸而过的利箭。
此时的他甚感无力,这已经远远不是他这个阔礼守将能够出面的状况了。
“住手!”
沉稳的男声夹杂着难以名状的气势,从后方传了过来。
“住手!快住手!”
昱班紧张地朝着城外的大将叫嚷着,明白他意思的阡聂再次举起了手。
瞬间,箭雨消失了,弓箭手整肃好队伍,拿好手中的弓箭再次安静下来。行动之快,不得不让人佩服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无疑,明璧沛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那黑压压的一片蕴藏巨大杀气的兵林,仿佛在眺望郊外空旷原野一般,站立了一会儿后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看着阡聂没有作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阡聂轻轻踢了一下马腹,将马身稍稍向旁边移了一段距离。他再次举手,并向队伍后方望了过去。
此时原本整齐排列的方队,从中间迅速扯出一道口。
一匹枣红色骏马载着它的主人,慢慢从让出的道路中走了过来。
“久违了,丞相大人。”
看着枣红色骏马上,一身戎装朝着自己拱手行礼的郁侯,明璧沛那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洲侯,身着青莲色铠甲的郁侯,他已有将近二十余年未见过了。
此时一身戎装的郁千崖,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明壁沛没有想到,郁侯会如此认真,再次出现在战场上,而面对的人竟会是自己。
郁侯还是老样子,不管春夏秋冬一把折扇总不离手,脸上总是挂着一层笑意。今日脸上也没有化淡妆,除去了妩媚,露出了原本的英气。只是在这种场合看上去,显得有些可怖。
吃惊转瞬即逝,丞相又恢复了他那面无表情的面容,说道:“消息走的还挺快,不,应该说你们郁洲的行动还挺快。”
一阵轻笑,郁侯回道:“这话说的,本侯那五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多洲边上,想不快都不行啊。”
“呵,那可真是怪了”,明壁沛一声冷哼,“攻打匡洲之时,还有陛下在沛松城被围攻之时,怎么不见你们郁洲行动这般之快?
老夫这区区五万人马,前脚刚到这不起眼的小城来,你们后脚就跟来了,这又要怎么说呢?”
郁侯仍旧面带笑意,将手中折扇悠悠打开,摇了几下。
已入深秋,不知这几下摇起的风会不会有些冷。但是郁侯却乐在其中,享受着其中丝丝凉意,不紧不慢道:“我们郁洲向来不与人争,能够为友军坐镇后方,稳固战局,才是我们郁洲所追寻之道。
攻打匡洲用不着我们郁洲军出面,让更适合担此重任的友军打头阵,各尽其才,相互配合,才是各洲联军征战之道。”
郁侯说着,又摇了几下折扇,若有所思道:“陛下被困在沛松城,遭到攻打,这挑起事端之人,又怎能轻易让别人知道?
不光我们郁洲,其他各洲可都没动静,不是吗?”
郁侯斜眼瞥了一眼明壁沛,这充满众多含义的目光砸到谁身上,都不舒服。
不过,明壁沛却迎着这股视线,直逼郁侯的眼睛,问道:“这么说陛下的事,郁侯你是不知情喽?”
郁侯依旧摇着折扇,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当然不知情。”
“不知情……”
明璧沛重复了一遍之后,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一旁的阡聂直捏一把汗,这一开场就开始打起嘴仗,火药味隐隐溢出。真不如直接开打来的痛快。
阡聂不知道丞相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清楚明璧沛肯定已经知道,郁洲知道虹王遭遇围攻之事。
在这种人多且杂的场合下,说起这件事,实在令人不安也不快。
这种敏感时期,让郁洲因此遭到猜忌怀疑,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