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讲述前些日子他们的遭遇。
“城中的每个人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一直强打精神坚守着,时刻都有可能会被攻破的城门。
熬过了那最艰苦的五天,明洲军的攻击也放缓了许多。但他们又开始攻心,放言自己得知多洲的叛变,是为了救驾才展开的攻势。
只要城中的多洲兵愿意开城投降就会被宽恕,他们不予追究。
最初,没有人为之所动,但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粮食、药品都已见底。士兵们个个疲惫不堪,精神也渐渐开始崩溃。不断有声音传出,要去打开城门。
我们也以为沛松城就会这么被攻下,但是陛下却发出了一道命令。”
说到这儿,桂雀明显顿了一下:“陛下允许想出城的人出城,如果他们愿意,那就为他这个虹王再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去攻击多洲的粮仓——落里。
那里是多洲北面最大的粮仓,明洲军的供给也一定都出自落里。
陛下尊重选择出城的人,绝不会怪罪他们,也不会认为他们是逃兵。
所有的要求都是自愿,只有最后一点陛下要求必须执行,那就是要活着!”
桂雀说完,眼泪又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姑娘下面的话。
“沛松城中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兵力,陛下现在又放人出城,我们都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这么做注定了败局,只是陛下宁可选择自己承受这一切,也不愿意把别人牵扯进来。
大约五万人左右选择出城,是连着三天在深夜里悄悄离开的,并未让明洲军察觉到。
我们也被劝说离开,但我们并不是军人,出去恐怕比待在城里更加危险。而且我们都被陛下所深深感动,希望能够留下来尽一份绵薄之力。”
听着桂雀的话,她身后的同伴们也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少了这么多士兵,沛松城更加岌岌可危。不仅是陛下,就连我们也都做好了心里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了过来。那些离开的士兵不仅执行了陛下的命令,而且还是大获成功,落里的粮仓几乎全被烧毁。
没了粮食,明洲军就是再多,也使不出力气。果然,之后明洲军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了。
而我们这边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虽然人数变少了,但粮食还是远远不够。
沛松城守夤沅大人,此时提出城府监牢里有一条通外城外的密道,他希望我们能出城去寻找粮食,再运回来。
当时我们也没有多想就出去了,可城外方圆几十里全都荒无人烟,明洲军没粮一定早把那里的百姓祸害够了,哪里还能有粮。
于是我们就想到了挨近郁洲的,阔礼的粮仓。”
一边听着姑娘的话,邰苛一边望着她身后的同伴们,不禁叹了口气,道:“如果你说的全是真的,难道你们没有发觉,是陛下要你们离开逃命,而非要你们真的去弄粮食回去吗?”
此时桂雀低下了头,看得出她是在极力控制情绪,不让泪水涌出。
见状,老者微微向前一步,道:“官爷,我们当然知道陛下的用意。虽然我们没有能力为陛下做什么,但就这么走了,我们实在于心不忍。
我们在去往阔礼的路上听到了传闻,他们又从明洲调来了十万大军,还运来了丰足的粮草辎重,并打算屯驻在阔礼。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那十万大军前到达阔礼,否则我们的计划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邰苛听完老者的话又将视线转向了那些多洲兵,问道:“他们抢了你们的粮。你们就这样追到郁洲来了,是吗?”
“大人,我们并不知道沛松城发生了什么。只是上面命令我们一定要守好粮仓,如有差池,一律问斩!”
一个多洲兵说着,其他的士兵也跟着点头。
听完刚才采药人的那些话,他们个个面如死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了明洲军的帮凶,也同样成了叛逆之人。
就算自己的诉求有多合情合理,在这个大帽子被扣下之后,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大人,请您赶快发兵吧!去救救陛下!”
桂雀突然抓住了邰苛的裤脚,跪着扬起那张带着泪痕的忧郁的脸,“如果那十万大军到了,沛松城必破!陛下一定会被杀的!”
邰苛默默盯着姑娘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后,慢慢向后撤了一步,挣脱了姑娘的手。
“你们所说的,在本官查证属实之前,是不能相信的。”
“大人!”
桂雀睁大了黝黑的眼眸,刚刚出现的一点希望之色骤变为惊恐。
“此事兹大,你们所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而本官也无权擅自发兵邻洲。必须在查证之后,禀明郁侯大人,才能做出论断。”
“大人!”桂雀再次伸出手,抓住了邰苛的裤脚,“查证属实再禀明郁侯大人,这不知要经过多少天的时间。可陛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等啊!”
桂雀带着哭腔,强忍着在眼里打转的眼泪,看着邰苛完全没有就此放弃的意思,她心中万分焦急。
“民女所说绝无半句虚言,如有只字之虚,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姑娘毒誓,邰苛心中自然不是滋味,而且刚才那股从人群中传过来的视线,变得更加强烈扎人。
牙地城守的脸色也变得比刚才还要难看,他蹲下身,眼睛直直看着桂雀。
“本官问你,你们连士兵都不是,不过一介布衣百姓。诸侯王室纷争,于你们是天水相隔、了无相干。你为何不顾及自己性命,非要淌这浑水?”
“……民女想要报恩,陛下于桂雀有恩。没有陛下,就没有现在的桂雀……”
“报恩?”
桂雀点了下头,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邰苛的裤脚不放,“民女本是荣洲人,因为家贫,幼时就被卖给豪族,成了奴仆。
后又被主家卖到明洲一所青楼,因不肯接客常被妈妈打骂。
那天民女被打的一幕正好被陛下撞见,民女也因此得救。
陛下将民女赎出青楼,并安排在明侯府中做事。后因民女思乡心切,便任性想要返乡。
本并不抱任何希望,但民女试着提出,没想到竟被获准,陛下还赠与民女盘缠及其他必须之物。
对于我这样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来说,陛下竟会做到如此照顾有加,民女感恩不尽。
如今陛下遭此大难,民女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陛下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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