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疆”,责刚突然停住了脚步,“你有没有觉得,洲侯大人在推翻了贯重央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要乱说!”
他的同伴向四周望了一圈,“大人依旧沉稳干练,判断问题精明准确。
否则王室也不会这么快就占据了上峰,而且还是在避免多起战争,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就将两洲拉拢了过来。
虽然经过了五年的空白期,但大人的睿智与才干丝毫没有减少。我可是越来越佩服洲侯大人了。”
“大人的才能我从来就未怀疑过,我是说大人的心境。”
“心境?”贵疆皱了皱眉头,随即又一笑,“那种东西只有本人才清楚的吧?”
责刚摇了摇头:“何止本人,通过大人的言行也能看出几分的。
以前大人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是以王室为优先,忠心耿耿为王室效命办事,处处维护王室。
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大人不忠于王室,只是很明显,大人的重心已经由王室转到了我们赜洲自身上。”
“这点我也注意到了,刚才大人还说,不愿再让赜洲人去冒险。”
“嗯”,责刚点了点头,“这绝不像是我们之前大人的所为,以前的洲侯大人一定会尽全力为王室打拼,哪怕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向前冲。
但现在大人却收紧了步伐,不管做什么都有所保留。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提防什么。”
说着,两个年轻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赜侯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可指摘的,但就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看上去像是犹豫不前,不过我们的洲侯大人的确是在不停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呐。”
贵疆率先打破了沉默走了过来,拍了拍同伴的肩,“大人现在可是把我们赜洲放到了第一位,所以我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争功是因为咱家洲侯早已登峰造极,那些个虚名根本不需要。”
正当两个年轻人再次迈开脚步时,一个高个子身着一件黑色斗篷,头上的宽沿圆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男子,在一名小吏及两名侍卫的带领下,从他们身旁匆匆走了过去。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被吸引了过去,男子的背影似曾相识。
但很快,那背影拐过走廊,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洲相,本侯是不是让两个年轻人很失望?”
年轻的官员走后,书房中只剩下了赜侯和他的洲相。
赜侯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眼。但他的眼前,却出现了刚才两个年轻人亢奋的脸庞。
“大人,这不是失不失望的问题,而是我们赜洲现在的确无法和他洲一样,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出兵打仗上。
即使没有我们赜洲的协助,现在的王室也是稳操胜券的。况且……”
老洲相皱了一下眉头,继续道:“除了刚才大人所说的,不希望赜洲人再有伤亡之外,还有别的理由不愿出兵的。”
贡明耀说着,抬起头来望了望上司,赜侯依旧依背而坐,闭着眼睛,不发一语。
“大人没有想到,维洲和炚洲会主动来投靠赜洲,更切地说是来投靠大人您一个人。
尽管大人努力让外人看起来,这两洲是主动回归王室而努力行动着。但这并不是几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牵扯两个洲的事情。
大人无法保证,个中实情不为外界所知。所以只能低调行事,甚至采取消极应对。
毕竟现在虹国掌握大权的还是盛承太后,大人是不愿被太后所猜忌怀疑的。”
一阵沉默之后,赜侯才慢慢发了声,道:“洲相,你说的很对。本侯的确不愿被太后、被王室怀疑。
赜洲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伤亡了这么多的百姓,都是我这个作洲侯的过失。
我要赎罪就必须守护好赜洲。不过……”
赜侯慢慢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暗紫色的眼眸,但却没有神采,空洞的眼神看着天花板,“不过,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正当贡明耀刚要张口发出心中疑问时,身后传来了一名小吏的声音。
“大人,明洲的使者到了。”
“明洲?!”
老洲相心中一紧,赶紧转过身去,又转过身来,看了看正座之上的赜侯。
明洲有来使,他早就听说,只是为了找回炚侯妻儿一事,赜侯这段时间都无暇顾及其他,接见来使一事也拖了些时日。
或许是赜侯有意拖着,老洲相想着。
赜侯现在不想去理会王室,凡是有可能会让赜洲出兵的事,他一定会拒绝,但又不能过于明显。
如果炚侯妻儿之事顺利解决,应付王室自然也会顺风顺水。
如果是盛承太后,她一般会送信过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如今这明洲的使者,难道是涟延陛下派来的?
老洲相揣测着,之前涟延单独召见过赜侯,难道是涟延查到了什么,特来告知赜侯?
不,应该不会,正值战时,有些事在这种时刻并不适宜说……
贡明耀脑中正波涛汹涌地想着,赜侯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让他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个子,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一进屋就摘下了遮住他整张脸的宽沿圆帽,露出了一张消瘦而精明的脸。
男子拱手行礼:“许久未见,赜侯大人、贡大人。”
男子的声音仿佛勾起了贡明耀的许多回忆,让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端详起了男子的脸。
而男子也回望着他,嘴角上露出了一丝提示的微笑。
“……费归!你是费归?!”
经过一番端详,老洲相张大了嘴,叫出了他本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走上前抓住了男子干瘦的胳膊。
“的确……是你,还是那么消瘦……”
“老师……”
男子口中发出的声音十分弱小,看着面前昔日的恩师。但眼中却没有流露出像他老师那般怀旧的热枕,眼神始终都是冷冷的。
贡明耀有些老眼昏花,并未发觉男子眼中的冰冷,只是一味拽着他的手看了又看,险些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