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不知何时,周围已经一片黑暗,苾子心中恐惧异常。
她大叫着、找寻着,却什么都看不到、也找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了一点亮光。
她兴奋地奔了过去,她知道敬出就在那里。
但她马上就僵在了原地,眼前的敬出已经将他手中的藤鞭,变得如剑一般锋利,满脸泪流地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不要!”
苾子脸朝天,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接着,她朝着敬出那具仍旧冒血的身体追去。
但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位白须老人伸出的冰凉的手挡住了去路。
他身后是尭子册那张无奈又无助的深蓝色眼眸。
“还给我……”
她早已声嘶力竭,转过身去,希望找到援助。
当刚看到玹羽那双玉色的眼眸时,就被一张女人看似温和却让人感到恐惧的脸挡住了。
一时之间,不仅求助无门,更感到无处立足。
“为什么?为什么要夺走……”
苾子叫着,睁开了水蓝色的眼睛,看到自己右手正向前伸着,要抓住什么。
然而她视线中出现的却是粉红色的织锦帐帘。
突然,从帐帘的一侧伸进一双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找寻的手。
“苾子,你醒啦!”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悦耳,苾子也紧紧抓住了那双温暖的手。
“等等我,别丢下我一个人!”
苾子表情紧张地想要起身,但马上就因全身的疼痛滑了下去。
“你放心,我会在这一直守着你的。”
粉红的帐帘慢慢地掀了起来,柔和的光射了进来,但苾子还是感到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遮住眼睛,但却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夹板上。
“做噩梦了吗?”枔子探近了身,一只手抚上了苾子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又露出了担心的摸样,“要喝水吗?你已经断断续续昏睡了快一周了。
没想到穷奇会出现,被那家伙弄伤是很危险的。
它全身携带大量病菌,就算身体再健壮,伤口也会感染。”
枔子稍微将苾子的身体抬起,喂她喝了一些水之后又让她躺下了。
看着妹妹受伤最重的左臂,枔子现在还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当时苾子被飞马及时送到赜洲医治,她那条胳膊很可能会保不住。
这件事,枔子可不打算告诉妹妹了。
“这里是哪儿?”
苾子环视了一下四周,房间干净整洁,靠垫、布帘、桌布都铺置成女孩子喜欢的粉红色。
坐床上放置着几个小熊和小兔子模样的布偶,就连茶几上的桌布,都是用淡粉和浅蓝色拼成的花朵图案。
显然这是一间专门为女孩子准备的房间。
“什喜城府。”
“他们都还好吧?”
“放心吧,除了闰将军,其他人的状况都比你要好得多。
闵大人已经出使去了炚洲,闰将军也没有性命之忧,炚洲小公子我会为他慢慢调理的。”
提到炚连耀,苾子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没能让他多睡一会儿,让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在眼前……”
苾子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下去。
枔子知道此时妹妹想起了父亲的事,不由也是心头一紧。
他看着妹妹那张苍白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苾子将能动的那一只手抚上了脸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爹写过一本《奇毒集》,上面记载了会让人失忆的药草。
我会调配药剂,让他忘了那件事的,不必担心。”
一阵无声的沉默之后,苾子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露出了无神的眼睛。
“哥哥,我刚才梦到我们第一次遇到穷奇时的事了。
虽然那时候我很小怕得要死,但有父亲和你们在我身边。
就算危险,我也觉得那是美好的回忆……
可并不是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连耀可以忘记,但我却不能忘记……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这种事……”
苾子再次重重地将手遮住了自己的整张脸,但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到从她眼角处流出的泪水。
“我忘不了的,亲人的一点一滴……
明明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的……
为什么?为什么?爹和娘从未和别人争过什么,他们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苾子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枔子就像他们的父亲经常做的那样,无声地抚摸着妹妹散开的桃色头发。
但这种安慰更加让苾子伤心、泪流不止。
“哥哥,时间能够倒流吗?我想要他们都活着,我不想要他们死……”
或许是因为受伤让身心都变得脆弱,一直未在人前因父母的死而流过泪的苾子,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抱住枔子痛哭了起来。
“哥哥,我好想见爹娘……为什么尭国人连爹的遗体都要夺去?
爹他明明说过,死都不愿回到尭国去的……
我们连实现爹的愿望都做不到……
哥哥,我好难过,我们到底是什么?天地这么大,却没有一处能容纳咱们……
我好想消失掉……”
已经做出敲门动作的手,不知悬在空中待了多久,最后还是放了下去。
身着绀青色洲侯长袍的赜侯转过了身,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官帽,仿佛因头部压力过重而轻轻蹙起了眉。
“大人,食物要凉掉了,我们要不要送进去?”
跟在赜侯身后的十名侍女,端着各种食器等待进入苾子房间,但她们的主子却在门口站了好久都没进去。
看着侍女们疑惑的脸,赜侯身后房中又传来了女孩嘤嘤的哭泣声。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赜侯摆了摆手,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此刻一名小吏小跑了过来,慌忙的样子差点撞到了刚才那些端着满盘食物的侍女。
“大人,洲相求见。”
赜侯面沉似水,似乎没有听到小吏的声音。
他眼神空洞没有焦点,思绪明显不知飘向了何方。
随着房内女孩的恸哭声,赜侯的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愤恨、哀痛、无奈也渐渐爬满了脸上。
“……大人”
小吏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此刻,赜侯才如还魂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气喘吁吁的小吏向书房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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