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说,炚侯夫人还有那孩子在妖林?!”
老洲相眼睛睁得老大,“大人怎么会知道?”
“一个妇人再带着一个孩子,炚侯会怎么也找不到他们,这只能说他们并未走炚洲和问洲的临界,也未走和炚洲接邻的庄洲再到问洲,
因为战时这些关口早已关闭。
那对儿母子他们要离开炚洲,也只能考虑炚洲西侧的妖林了。”
赜侯说着望向了枔子离去的道路,“洲相你也知道,除了殿下一家子,是没有人能够在妖林中来去自如的。”
“这么说,问侯告知炚侯,他妹妹和孩子已经平安到达问洲,是在唬人的了?”
“没错,为了逼炚侯出兵,他们也只有这么做了。
问侯现在一定也和我们一样,在到处寻找他妹妹的下落。”
老洲相刚刚落下的心,突然又提了起来,问道:“大人真的要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两个孩子去做吗?
老臣认为,问侯也一定想到了她妹妹会从妖林走,肯定派出人手去妖林找了。
要是这样,殿下他们恐怕会有危险啊,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派些人手过去?”
“洲相多虑了,刚才你也听到殿下说了,陛下临走前在妖林中设置了很多陷阱。
问洲要找人,还得是悄悄地找。不会大动干戈像尭国那般派军队去破坏,所以陛下的那些机关足够对付入侵者。
当然,我们要对殿下的安全负责,飞马队还是要派过去。”
说到这儿,赜侯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煞气:“如果碰到问洲的人,一律格杀勿论,本侯还不想让我们与炚侯暗通的事泄露出去。”
“是,下官这就去办。”
周围的人都离开之后,赜侯独自一人,来到了庭院中那棵昔庭树下,仰头望着这棵火红的大树。
“真是抱歉,我知道朵昈殿下不愿看到那两个孩子卷入世间争斗,但博弗还是请求他们去做了,而且还是那样危险的事。
但请殿下一定要相信博弗,如果不是为了陛下,我是绝不会让他们涉入危险之中。
我会保护好他们,也会保护好殿下心系的这个国家。
所以,请殿下为博弗、为博弗……
哪怕只有一点,只有一点就好,请为博弗祈祷,能够一直保持这份心智……”
当人们的视线都落在庄洲战场上的时候,佖洲上的硝烟早已掀起多时了。
不甘心之前战果打了水漂的匡洲,起初只派了二十万军,但和一个月之前的情况几近相同。
佖洲各地的百姓奋起抵抗,着实让匡洲军暴跳抓狂。
被激怒的匡洲不断从业洲派来援军,在不到二十天的时间里,人数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万。
百姓的抗击,终究经不住正规军队的铁蹄和砍刀,在短短十天时间里,佖洲被屠杀的百姓就超过了十二万。
此时百姓心中的恐惧超越了愤怒,各地的村庄、城池沦为一片火海,慌尸遍野。
在接近业洲的佖洲西部地区,几乎看不到人影,整个地区都笼罩在阴森的死气之中。
佖洲经过不久前的变故,军队人数只剩下了十五万左右,全部屯守在隶木城中。对于抵挡匡洲军的入侵,几乎是无能为力。
匡洲军猛烈而残酷的进攻,镇住了一开始奋起反抗的百姓。之后就如入无人之境般,势如破竹地席卷了本就狭小的佖洲西部地区。
之前被洲相化泽一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的隶木城内,大量逃亡的难民涌入其中。
可惜城内粮仓已付之一炬,难民们根本得不到一丝救济,连个遮风挡雨的陋室也没有。
满目凄凉、鸿雁哀鸣,即便挨冻受饿,只要能够躲避战祸,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充满光明的。
佖洲最后的大军都驻守在此,就算饿死冻死,他们也能安心。
洲侯府也被烧得满目疮痍,但依仗之前的面积大,多少还是有几间屋子幸存下来,稍事清理一下还是可以住人的。
佖侯上了年纪,加之身上有伤一直未愈,回到隶木城之后时常高烧。
有时烧得厉害,整个人都迷迷糊糊。匡洲军这一路疯狂砍杀期间,他都没有几天是清醒的。
部下对他汇报军情,他反应最激烈时也就是皱皱眉头。
身上的病痛无法让他好好思考,就算他的脑子能够正常运作起来,恐怕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阻止早就杀红了眼的匡洲军。
他能做的就是等待救援,一旦头脑稍微清醒,他就赶紧提笔写折子。
虽说得到救济的最快途径就是郁洲,而这个邻洲也慷慨解囊送来了一批物资。
但佖侯清楚,自己的女儿为何会被郁侯送到玄景宫,毕竟郁洲的意思不能代表王室的态度。
就算郁洲肯出钱救济佖洲,但出不出兵,在王室已经知道了这边状况的情况下,郁洲就不能再像上次那般擅自决定了。
过多的索取,只会给郁洲制造麻烦。
佖侯感激郁侯,所以他不想再为难郁侯。
不知郁侯在知道佖侯的心思后,他的良心会不会痛?
有了女儿珊荣之前的铺垫,佖侯的求援直接发往了明洲。
千错万错都是他佖强宾一个人的错,只希望王室能够看在佖洲悬崖勒马,配合郁洲牵制征洲的份上,对他们网开一面。
另一方面,他也写信给入了后宫的佖珊荣。
知道女儿此刻必定伤心至极,但除了劝慰她要隐忍,其他的话他说不出一句。
对于佖侯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保住性命重要了。
郁洲送来的粮食只够屯养十五万的军队,而涌入城中难民的口粮,则是佖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佖侯心中万分亏欠,是他因为私怨,一手造成了佖洲今天的惨状。他实在见不得百姓易子互食,宁肯自己挨饿也要拨出口粮。
佖侯抑郁,加之旧伤,一连十几天他伤痛难忍,整日昏昏沉沉地躺在病床上。
部下一直不敢将不断恶化的军情告诉他,怕过于沉重的消息会压垮这个重病者。
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当佖侯听到匡洲大军逼近隶木城的消息后,如诈尸般从床上坐了起来。
之后竟然在没人搀扶的情况下,自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