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泽看着姑娘坚毅的脸,再次淡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姐前往透鲨城,去找洲侯大人和什将军,虽然现在不清楚那边的状况,但老臣相信,洲侯大人一定平安无恙。
如果见到洲侯大人,请小姐一定要说服大人放弃与征洲的征战。争取和解,以获取他们的协助。不管匡洲军有多强大,以武力和血腥是征服不了佖洲人心的。只要洲侯大人尚在,佖洲的人心尚在,匡洲就不可能达成他的目的。”
自觉事不宜迟,佖珊荣在做出决定后,就离开议事房去做准备了,只留下化泽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在椅子上。
“……化大人”,化泽耳边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他抬起有些茫然的双眼望去,一名身穿朝服的官员走了过来,“大人为何要对小姐说那样的话?小姐逃出城外,匡洲军势必追赶,但他们最终目的还是这隶木城呀。城中兵力本来就少,小姐要是再带走一部分人,隶木城恐怕就失得更快了。”
“这隶木城是早晚都要失的,与其让小姐待在这里陪我们一起等死,不如让她到能发挥她力量的地方去,佖洲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说着,化泽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道:“虽说洲侯大人不允许史官记录七年前匡洲惨无人道的屠城,但老臣一直认为,真相是不能被掩盖下去的。否则,那些惨死在匡洲军屠刀之下,无辜百姓的冤魂,又能有谁去安抚呢?所以我背着洲侯大人,将那一段血腥史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化大人,您的意思是……”
官员惊讶地望着化泽那已经失去表情的脸。
“是的,我要让全虹国的人都知道,匡侯匡聚是个什么样的人!试想一个如此残忍对待百姓的人,又怎能抓住人心?我要让他称霸虹国、篡取王位的野心,彻底失去它的根基!”
化泽站起了身,叫来了小吏:“马上叫城中所有史官,将这本册子上的内容抄写千遍。抄好之后,交给跟小姐出城的兵士,叫他们沿途散发出去。”
当晚,在隶木城军民的奋力抵抗下,匡洲军的攻城战终于暂歇。趁着夜色,化泽打开了北门,让佖珊荣带着五百名士兵出了城。
佖珊荣有些诧异,本来认为自己是充当诱饵才逃出城的,但化泽却挑在匡洲军刚刚偃旗息鼓之际出城,还嘱咐士兵一定要快速隐蔽地行动。
佖珊荣刚想张口询问,但化泽却提起马鞭,抽在她坐骑的屁股上。战马嘶鸣一声之后,狂奔起来。佖珊荣勉强转过头,看着身影逐渐缩小,望着她的洲相。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看清,夜色之下,化泽脸上是否出现了那一抹笑容。
他们这一行人,几乎没有引起在隶木城外驻扎的匡洲军的注意。在爬上了一座小山后,佖珊荣勒住了一直狂奔的坐骑。
此刻隶木城在她的视线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方块,四周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如同盘踞在猎物身上的蟒蛇一般。
此时的匡洲军在她离城之后,已经将隶木城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了。
“为什么会这样?!匡洲军不是应该追来的吗?”
佖珊荣问着身边跟随的兵士,但却没有人回答她。忽然,她发现那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缩小着它的范围,无数的小光点开始朝着那小方格中飞进。不一会儿,小方格中也充满了火光。
“匡洲军又开始攻城了?!”佖珊荣此刻心情比她刚刚出城那会儿,想要引诱匡洲军还要恐慌,“……化大人他一开始、一开始就想要我逃出来……”
佖珊荣不自觉地抬高了声调,明明已经知道真相,却还是想要质问身边的士兵。她下意识抓紧手中缰绳,但却被身边眼疾手快的侍卫挡了下来。
“小姐,现在回去只能去送死,请不要辜负了洲相大人的一片心意。”
“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隶木城化为一片灰烬吗!”
佖珊荣怒视着身边的侍卫,所有的人都没有见过佖洲温柔的公主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们现在只有五百人,回去又能做什么?不如先找到洲侯大人,再回来找匡洲军算账!”
侍卫的话一点不错,佖珊荣也心知肚明,现在回去除了送死,就是让自己成为威胁父亲的俘虏。
看着那不断放大的火光,她心中的痛愈发强烈。就算七年前匡洲夺走了佖洲一半的领土,她也不曾像现在痛恨匡洲。三十万城中百姓的性命,就在她眼前这样消逝了。
佖珊荣跳下马,朝着隶木城的方向跪了下来。
“匡聚,我不会原谅你的!”
一股仇恨之火,已悄然在姑娘心中升起。
“小姐,我们趁着夜色赶紧向北赶路吧。”
“……不!”望着远处那一团无情的火光,姑娘做出了她的决定,“向西,我要到钻允城去!”
士兵们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主子为何会突然转变方向,向西而去,但还是顺从且快速地跟了过去。
沿途,他们将化泽让史官抄写的史籍本散发了出去。
佖珊荣知晓了此事,点了下头。现在的她,只要是能够对付匡洲,不管什么办法,都愿意拿来一试。
他们没日没夜地赶了三天路,终于到了钻允城。此时,这西边边城也处在备战状态。城池四周都有大量防卫士兵巡逻,到处散发着紧张拘谨的气息。
当佖珊荣一行人刚抵达城外,就被突然从四周窜出的一队士兵紧紧包围。
夜色之下,士兵手中的武器泛着寒光。双方都是大气不敢出,仿佛稍一松懈,转瞬自己就会被戳烂。
气氛一度僵持,直到佖珊荣无畏地从被保护的正中间走出,亮明身份,才让双方一直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稍稍下降了些高度。
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很快,钻允城守仁芽,亲自出城接待了佖珊荣。
仁芽,字正幼,是和什尚名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已经得知匡洲进攻佖洲之事,但还不知道隶木城已遭围攻,更没有想到佖侯的千金会来到这西侧的边城。
听了佖珊荣讲述他们这段时间的遭遇,仁芽的脸色变得惨白。
明明半月之前,这佖洲还好好的,可转眼间,这洲都就已经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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