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枔子大夫吗?”
米桑抱着一摞账簿说道,而走在他身旁的沥有礽则抱着一摞书。
两人注视着走过去的枔子,看到那白皙秀丽的脸上充满着落寞与不安。
米桑皱起了眉头,说道:“看样子又没有见到涞侯大人,这两天就没见到枔子大夫表情舒缓过。”
说着,他瞟了一眼身边的沥有礽,“涞侯大人真的有这么忙吗?要知道是枔子大夫救了陛下,也就等于救了王室、救了虹国,而且大夫还是陛下的表弟,这样对待人家是不是有些过分?”
沥有礽也注视着走过的枔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很过分。”
“应该叹气的是枔子大夫吧,苾子殿下人不见了时,枔子大夫担心得不得了。但因为要照顾陛下,所以也就忍了下来。
现在,陛下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洲侯大人就算不愿让枔子大夫离开,但总该派人去找找苾子殿下,别让大夫这么担心才对。就算不愿抽出人手去找,但也总该出来见见大夫才说的过去不是吗?”
米桑似乎越说越气愤:“枔子大夫脾气真是太好了,换做别人恐怕早就破门而入去找涞侯大人了。总觉得自从毅久大人担任了洲侯以来,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他不用说,早就派人去找苾子殿下了。”
说着,米桑气呼呼地再次迈开了脚步,“真是看不下了,枔子大夫应该也像苾子殿下那样,不辞而别就好了。”
扔下这句话,米桑离开了,但沥有礽却一脸心事地仍留在原地。
“……这件事,涞侯大人没有任何错。”
沥礽低声说着,暗红色的眼眸又转向了枔子刚刚离开的方向。
当沥有礽忙完手中的工作,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当他回过神来,已经身处城府里的花园中了。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看到了那坐在凉亭中一头青发少年。
看来自己还是想要和枔子大夫谈一谈才会下意识地来到这里。
沥有礽苦笑一下,他不想斩断自己的“下意识”,迈开了脚步,脑中不禁想起昨天涞侯对他说的那段话。
“失去了父亲,妹妹也被抓走。如果可以,本侯会马上将一切如实告知枔子殿下的,包括他的身世。
但如果本侯这么做了,就会威胁到那二十万百姓的生命。
本侯是虹王陛下的臣子,当然有义务保护枔子殿下的安危。但同时,我也是涞洲的洲侯,更有义务保护涞洲所有的百姓。
如果此时见到枔子殿下,本侯无法保证自己不说出实情。不管殿下做出何种选择,本侯都不能让他离开季岁城。
本侯不想伤害殿下,更不想伤害到那二十万涞洲百姓。所以,本侯现在不能见他,本侯无法做出结论,也无权做出结论。”
沥有礽从未见过如此犹豫不决的毅久,可以看到不管他做出何种选择,都会让他承受相当的压力。
想到涞侯那张为难的面孔,沥有礽握了握拳头,走向了青发少年。
少年的背影如此清瘦,仿佛和自然融为了一体,几只小鸟落在他的肩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就如沥有礽想着心事一样,少年也伴着鸟儿的鸣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已走到他身后的来访者。
受到惊动的鸟儿从少年肩头飞走了,这小小的触动让少年回过了神儿。
枔子转过头,看到立在那里向自己行礼的沥有礽,立刻站起身来。
“很抱歉,打扰您了,枔子大夫,不,殿下。”
“还是叫我大夫吧。”
少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那久违的笑容还是那么阳光。
沥有礽喜欢枔子那能让人忘记一切伤痛的笑容,但他现在却害怕看到。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毁了那笑容。
“陛下的情况还好吧?看大夫已经可以离开陛下身边了。”
“是的,好了很多,我也可以稍事休息一下了。”
看着枔子故做轻松状的回答,沥有礽咬了下牙,继续问道:“下官是说就算大夫不在季岁城,陛下也应该没问题了吧?”
“……嗯,我想是的。”
枔子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了沥有礽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想回妖林一趟,所以想和涞侯大人谈谈,但是大人公务很忙没空见我。不过没关系,我想苾子应该是回到妖林去了,一定没事的,毕竟她……”
“苾子殿下已经被尭国人抓走了。”
枔子的话与其说是在安慰他自己,不如说是在安慰沥有礽,但这话却让听者无法忍受下去而被打断了。
笑容瞬间从枔子脸上消失,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沥有礽,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喘息的时间。
“敬出大夫,殿下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是被尭国人所害。说的更具体一点,是和他的亲哥哥,尭王凌威王同归于尽的。”
“你说什么?!”
枔子水蓝色的眼睛中竟是惊恐与疑虑,极度的不安就像要迸发出来一样,吸收着不断传来的负面信息。
沥有礽不忍再看那双仍旧美丽的眼睛,但还是狠下心来,再次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
枔子像是失去支撑力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凉亭中的石凳上。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加的苍白,表情僵硬得如同失去生气一样。
“我爹是、是尭王的……”枔子双手撑在石凳上,不这么做,他就无法掌握平衡,马上就会滑下去,“难怪临走前那天,父亲会那么地反常……既然是亲兄弟又为什么、为什么……”
“敬出大夫一定是为了陛下才这么做的。”
“为了玹羽哥……”枔子脑中飞快梳理着前阵子发生的一系列事,尭王那张充满杀气的脸又再现了眼前,“没错,是尭王把玹羽哥重伤成那样的。我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中一定比我还要愤怒……为何我当时没有注意到!?”
枔子的声音颤抖,表情也不再僵直而有了明显的变化,但他却低下了头去。
沥有礽看不到他的脸,他知道此时的枔子有很多想说的话,但对方却发不出声音,他需要时间来掌控情绪。
半响,声音才又传出枔子的喉咙。
“涞侯大人是不忍心告诉我这些,才不肯见我的吗?”
“不,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枔子抬起了苍白的脸,看得出他在尽自己最大努力,控制着快要崩坏的情绪。
一件接一件的不幸接踵发生,这对一个尚未及冠的孩子来说太过残酷,但此时的沥有礽选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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