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来,一阵轻风掠过,树头上未落的桃花此刻却被吹下一大半来,落得满地满身都是,看着花瓣在风中轻颤,恰似迟暮美人万般无奈盈盈带泪的一回转。
我、沧泱、吴耀三人并排走着,暖风习习,格外养人舒服,心情也就跟着愉悦起来。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沧泱看着我的眼睛里,闪动着流水一般的光亮,吴耀的嘴角含着丝笑,面上隐约有桃花般的光泽划动。
沧泱闲适而自然的牵住我,轻轻问道:“为何我的那盏偏是裂纹梅花?”
我暗自想,因为当年你历过的那些事故,谁又能想到而今的这番景况,一来二去可不就是应了那句“香自苦寒来”吗?
我笑了笑,却回道:“怎么?你不喜欢?”
沧泱笑着摇头道:“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吴耀行在旁边,干咳了两声,说:“下次还真不愿意跟你们两个一道走在一起了,”摇了摇头,“可真是腻人。”
我扭头看着他,打趣道:“哥哥一离了爹才算是活过来了,就像是那些好容易才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一样的。”
吴耀无奈的摆手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啊,”又轻叹了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爹总是会忍不住的心慌,许多年都是这样,仿佛是从三岁开始。”
沧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来吧,”清了清嗓子,接着也半开玩笑说,“不过,再没几日你不也就有伴儿了?”我用胳膊杵了杵沧泱,蹙眉盯了他一眼,沧泱却只是悠然的笑看着我。
吴耀又摇了摇头,大叹道:“实在是无福消受,这还不如没有呢!”
我看着吴耀,威胁说:“公主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以后敢欺负她,看我不教训你。”
吴耀抿了一下嘴,向前两步,回身作揖笑说道:“不敢不敢。”
依墙植的三两株蔷薇,满枝红粉,几许出墙而来,蜂蝶争相翻飞起舞,似有隐隐绰绰的歌声从墙后面飘漏出来,吴耀侧耳听了会儿,疑惑道:“她们唱得是什么,怎么从没听过?”
沧泱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新排的曲子。”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个,停在吴耀的脸上,似笑非笑说:“哥哥不是向来喜好这些吗?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真是怪了!”
吴耀恨恨的回瞪着我,说:“都说是新曲子了,”随即扬了扬眉,“或是你知道?”
我昂了昂头,小声回道:“我怎么会知道。”
吴耀双手一摊,笑道:“那不就成了!”
沧泱只在一边看着,轻笑了两声,揽过我,侧脸对着吴耀道:“你做哥哥的,可不能欺负淼淼啊。”
吴耀满脸的无助,我们互相看着,半晌,三个人都莫名的好笑起来,沧泱以拳捂嘴,吴耀仰面看天,我低头乐得紧蹙着眉头,极为纯粹朗醉的快乐,自心底里抽剥出来,如烟般的消散在空气中。
刚转步走近墙内,便看到汪人儿与其他一众女子在演习戏文,不过几句吹入耳内,明明白白,是唱道:“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我听后,不禁说道:“格调清淡朴素,自然雅致,直抒胸臆,毫无雕琢痕迹。”
吴耀忖度中,回神过来,朝我问道:“莫不是妹妹已想到了出处?”
我点头,却不答。
吴耀眼睛发直,细细品嚼道:“阕写面、写外,铺陈壮观;下阕写点、写内,曲描心情,虽只是山水风雪、灯火声音,但也正是如此,才叫人觉得信手拈来,缠绵而不颓废。”
我笑了笑,道:“是,容大人的词句向来如此,没有女子会不喜欢。”
吴耀转头看了看我,急切问道:“他是何人?”而后,面上展露出明媚的笑,十分笃定道,“日后,我定要与他见上一见!”
我摇了摇头,小声说:“你们还是不要见的好。”
沧泱忽沉声说道:“难怪!”
我蹙眉望着他,“难怪什么?”
他说道:“难怪陛下会此时急着将公主嫁入云南王府。”
吴耀独立在一旁,神情如痴如醉,深陷其中,婉转难觅。
我想了想,忽惊悟道:“我也明白了,”深叹了叹,“陛下支开了容大人,才有机会安生的把公主送过来,对不对?”
沧泱紧盯着我,点头道:“容大人手握一定的兵力,虽不多,但想半途劫走公主还是轻而易举的,此诗词定是从容大人长途跋涉之处传出来的,应该也就是最近。”
我冷色垂眸道:“怪不得我没有在词选里见到过此首词。”
沧泱蹙眉道:“陛下此一来,果真是两全其美,既护住了朝廷兵力不致分散,又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不损一兵一卒,甚至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掀起。”
我低低道:“并且,估计容大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公主所处的境况。而另一边的公主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沧泱看着我,说:“我敢肯定,陛下一定不会简单,他必定有下一步计划。”
我轻摇了摇头,“不管陛下有什么计划,也要等公主先来了再说,我想,公主应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沧泱微微一叹说:“陛下越来越厉害了。”
我低声说:“只可惜了公主和容大人的感情。”当年的担心,建宁和容大人还是没逃过,好好一对佳人就被生生的拆散了,仅仅是为了权利这样一种冷冰冰的东西。我凝望着渐渐下落的太阳,远处红灿灿的一片,世间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难道在争斗中的那些人都看不到吗?非要你死我活,成王败寇吗?
半晌,沧泱拉了拉我的手,悄声说:“接下来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
我笑道:“准备好了如何,没有准备好又如何?反正日子总也不会随着我们的心思来说过或是不过,”顿了一会儿,侧看着沧泱,“我有点后悔了。”
他捏了捏我的手,“后悔什么?”
我叹道:“后悔一早没答应你出府。”
他笑了笑,小声说:“现在倒也不迟,”停了一下,弯腰贴在我耳边问,“你这一招是不是欲擒故纵啊?”
我听后一下耳根子就烫了起来,狠瞥了他一眼,甩开手说:“你才欲擒故纵呢!我收回刚刚的话,当我没说!”抬步要走,却被拽住。
他赔笑说:“生气了?”我歪头不理。
过一会子,他又问:“果真生气了?”我斜睨看着他,偏偏生起笑意来,“就算我后悔了,我也得待在这里,这你难道不明白吗?”再锤了他一拳,嗔怪道:“你就是故意的!”
而他在一旁则是面带浅笑,眼中似有朗朗乾坤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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