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看着叶蒙走远，喊道：“不要着急，姐给你留着饭菜。”
叶蒙远远的答应一声道：“知道了！”人就跑远了。
叶芳把饭菜分出来，一部分饭菜并两个鸡蛋热在锅里，一部分端上桌来。
叶六边吃饭边道：“至于吗？这么点儿小事儿，要我说，只要那卷子上的东西都学会了，就是不要那张纸也没啥，还要签什么字，真是多余。”边说边拿余光瞟着叶芳。
叶芳只闷头吃饭也不说话。叶芳心里知道了父亲其实是不支持弟弟一直上学的。一个得不么家长支持的学生，是上不了多长时间的，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叶六也不是不疼叶蒙，叶蒙是叶六唯一的儿子，也是从小宠到大的，要不叶蒙也不可能顺利的上学上到现在。只是在叶六的意识里，上学是个没什么用还要花很多钱的事儿。
叶六很欣慰，这么些年，叶蒙的身体在学校养的挺结实，这是做一个合格的农民必要的条件，现在这个条件儿子已经有了，剩下的就等着他小学毕业了。
要是让儿子上了中学，再让他下来，到时候像后院白财似的，高不成低不就的，下来还怨恨家里大人，到时候就是大问题了。
叶六不想自己像叶秀和白德旺一样，花钱供孩子上学，钱没少花，孩子没供成，还把孩子养成了白眼狼。叶六怎么想都不合适。
叶芳闷头吃完了饭，看着父亲，叶芳问道：“爸，你是不是故意的？”
叶六道：“什么？”
叶芳道：“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蒙弟上学啊？”
叶六不看叶芳，直接说道：“芳，爸其实是不偏心的。”
叶芳冷笑了一声道：“是吗？在上学上不偏心是吗？”
叶六道：“姑娘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不给你弟缴学费，你不知道他上学要花多少钱啊！”
叶芳道：“爸，咱俩干活都供不起一个学生吗？”
叶六掰着手指头，看着叶芳，一本正经的道：“你算算，他现在在小学，当然供的起，但是以后呢！上了初中，一年少说也要五百块钱，这是有数的，上完了初中呢？那就没数了，你当上学容易呢？”
叶芳沉默了，她没算过这些帐，她只知道上学有出路，但是她没想到想用知识改变命运还要这么难。
叶芳道：“我们不能试试吗？”
叶六道：“试试？你是想让你弟像后院白财似的吗？你看那个白财，现在不上学了，就开始怨恨你秀姐她们不供他了，现在庄稼院里的活拿不起来不说，别的也干不了啥？高不成低不就的，像个什么样子。”
叶芳道：“他家是因为我秀姐夫有病才下来的，要不也能考出去吧？”
叶六道：“怕的就是考出去，你说一旦要是考出去了，学费要几千块钱，咱上哪儿弄钱去啊？”
叶芳彻底蒙了，她知道很难，但没想过会这么难，弟弟考上考不上先不说，就是弟弟一路顺利的考上了，还有那么多的问题摆在眼前。
叶芳的心里很难过，但是她很快就被父亲说服了。
叶六道：“你说，咱们现在在家里什么都能干，以后呢？你嫁人了呢？他要是一直上学，以后我怎么办？就是家里啥也不养，家里锁门，我上地里活去，别的都行，到了捡土豆的时候怎么办，那是有多少人用着了多少人的。”
叶芳只好点了点头道：“爸，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都听你的。”
叶六道：“像咱们这样的家庭就不要做那白日梦，要知道，咱们老叶家那是多少代都没出过读书人，尤其是咱们这一支，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叶芳一直不说话，她一时还没有走出来，叶六抹搭着眼皮道：“你也不用想那有的没的了，你就想想，你弟要是下来，能帮我干多少活，以后，你在家里，我和你弟在外面，还愁没好日子过。”
叶芳喃喃的道：“哦！”
叶六道：“你看看，这一个秋天，把咱们爷俩都累啥样了，顾的了家里顾不了地里，吃口饭跟打仗似的。”
叶芳想了想道：“是挺忙的。”
叶六道：“你想想要是三个人一起干，是不是就好了很多。”
叶芳无声的点着头。
叶六突然道：“嗨！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啊？你弟上不上学，又不用你管，说白了，拿不拿钱我说了算，学习好坏他说了算，你啊！早晚是要嫁人的，就好好在家待几个就行了，家里别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
叶芳又无声的点了点头，她有点儿伤心，但是没有眼泪，她听多了这样的话，按理说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怎么心里这么难过呢！
父亲决定了弟弟的未来，怎么像是她在向梦想决别一样，又一样东西在她的心里死掉了。
叶六吃饱喝足了，看了看后墙上的挂钟，道：“怎么还不回来呢？”
然后对着叶芳道：“收拾下去吧！”
叶芳机械的往下收拾桌子，端着碗筷到了厨房，看到叶蒙愣愣的站在厨房里不动。
叶芳吓了一跳，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
叶蒙忙遮掩道：“哦！我刚进来的，这就进去呢！”说着就往屋里走。
叶芳道：“那你等会儿，姐给你拿饭。”边说边打开锅盖，往外端饭菜，口中还喃喃道：“怎么进来连个动静都没有？”
叶蒙进屋，把卷子和抄好的纸条叠在一起，胡乱的塞进书包。叶六看着叶蒙，道：“吃饭吧！”
叶蒙强做镇定的道：“哎！好嘞！来了！”
叶芳端上饭菜来，还用一个小碗装了两个煮鸡蛋，推到叶蒙面前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叶六又卷了一支烟笑眯眯的道：“你姐向着你啊！爸都没吃着煮鸡蛋呢！”
叶蒙忙拿出一颗鸡蛋，往叶六面前的桌子上一磕，鸡蛋立在了叶六面前，叶蒙道：“爸吃。”
叶六笑眯眯的道：“爸不吃，爸吃饱了，你吃吧！”
叶蒙道：“爸活累，我上学又不干活，不累，吃鸡蛋有力气，还是爸吃吧！”
叶六笑得更加灿烂了，道：“爸吃的太饱了，晚上不能吃太多，爸不吃了，你吃吧！大小伙子，吃两个煮鸡蛋，都不是事儿。”说着把鸡蛋又立到了叶蒙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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