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下来，人们的心思也被这夜色掩盖下来，叶五家关了灯以后，都躺下了，听到墙那边叶老太太的鼾声传过来了，孩子们也都睡熟了。
叶五却睁着眼睛看着黝黑的屋子，丛淼早就看出了他的异样，小声问道：“还没睡？”
叶五道：“啊！睡不着。”
丛淼道：“今天坐了一天车，还拿那么重的东西，不累啊？”
叶五道：“能不累吗？”
丛淼转过身来，冲向叶五试探的问道：“三姐家……不好了？”
叶五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嗯！”
丛淼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叶五道：“前天我们到了三姐家，三姐夫的姑娘在家呢！”
丛淼道：“她们不是不在一起过吗？”
叶五道：“是啊！那姑娘已经嫁人了，回去过年的。”
丛淼道：“她……对三姐不好？”
叶五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不好啊！”
丛淼静静的听着，叶五娓娓道来：“我们回去，三姐就去看她养的鸭子，结果被三姐夫的姑爷杀了两只，就这么两天，就吃了两只鸭子，你说一家三口，怎么吃的呢？”
丛淼道不语，叶五接着道：“三姐当时就和她们理论起来了，她们吵的很难听，三姐夫脸上挂不住，就把他姑娘骂了。”
丛淼道：“然后呢！”
叶五道：“然后能怎么办？鸭子是活不过来了，她姑娘也是看到有我这个外人在，她就走了。”
丛淼听了叹了口气道：“三姐的日子也不好过。”
叶五道：“这还不算完呢！”
丛淼道：“还有事儿？”
叶五道：“昨天，三姐和三姐夫带我去买东西，又去三姐夫原来的厂子买轴承。下午回来，发现三姐夫的姑娘和儿子两个人都在家里。”
丛淼道：“来都不善？”
叶五道：“他们就是来吵架的，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三姐夫介绍我给他们，他们看都不看一眼，还说：‘哪儿来的穷亲戚？’他们是怕我住着不走呢！”
丛淼听了一阵气愤道：“怎么那么没礼貌？”
叶五道：“也许是咱们这样的人去了城里，就是被人家瞧不起吧？”
丛淼道：“那个三姐夫看着是个有架子的，但是对你好像是格外好呢！要不也不可能邀请你去他家。”
叶五道：“那是咱们对他们照顾的好，来了咱家，这吃吃喝喝的，你照顾的多好。”
丛淼道：“快不要说这个了，后来怎么样了？”
叶五道：“他们当着我的面就又吵了起来，中间还带着我，后来我说我明天就走了，他们这才不说什么了。”
丛淼道：“你这次去给三姐填麻烦了。”
叶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早知道城里人都是那样的，我就不去了。”
丛淼道：“你回来了，那三姐怎么办？”
叶五道：“不知道啊！他们要是吵几句就走也就算了，要是在那儿过年，三姐这个年可就不好过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丛淼问道：“你带回来那么多东西，真的是低价买回来的吗？”
叶五道：“轴承是低价买的，也没花上那么多钱。那是他们厂子里的原来的样品，都是按斤买回来的，一共还不到二百块钱。我和老六说的价，都是三姐和三姐夫教给我的。”
丛淼道：“那被罩呢？”
叶五道：“被罩是三姐买给你的的，花了七十块钱，我眼看着的，但我也没让她白花，我偷偷给了她一百块钱，这钱三姐夫都不知道。”
丛淼听了道：“她也不容易。”
叶五道：“可不是，我看到她买东西。花多少三姐夫给多少，钱财上她自己是不做主的。”
丛淼道：“回来还真看不出来呢！”
叶五道：“都是面子上的事儿，其实她的日子还不如农村自在呢！”
丛淼停了半晌，才悠悠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她跟这个三姐夫过不长呢！”
叶五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你看，我在那儿时，三姐夫没事儿人是的，跟儿女吵架时也是向着三姐，可是我总觉得他是个宠孩子的，不打不骂，那几句数落也不痛不痒的。我走了以后还不一定什么样呢！”
丛淼道：“自己生养的都不养她呢！现在不是自己生养的，硬凑到一块去，能行吗？”
叶五道：“谁说不是呢！这过日子还得跟自己这一空窝子过，从小的夫妻才牢靠，后到一起的咋都隔心。”
丛淼突然问道：“这个三姐夫是三姐的第几个男人？”
叶五想了想道：“第五个？还是六个了？说不清。”
丛淼道：“老太太说，三姐要喝七眼井的水。”
叶五切了一声道：“切！不要信妈的话，那都是迷信。”
丛淼道：“要是迷信就好了，可是现在你看，三姐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能过好这日子吗？”
叶五道：“能怎么办？忍着呗！三姐夫有钱，跟着他生活有保障，三姐现在没有收入，养那几只鸭子，现在是冬天也不下蛋，这一下子就损失了两只。她自己是没法生活的。”
丛淼道：“不能回农村跟着儿子过吗？”
叶五道：“要是打一开始就跟着儿子，怎么样也不离家就好了，现在都分开了，再回去儿子能接受，儿媳妇能吗？”
丛淼道：“也是。”
叶五困意上来了，迷迷糊糊道：“难啊！”
丛淼道：“你也不要想了，睡吧！”
叶五喃喃的道：“这些情况不要跟老太太说。”
丛淼道：“我知道。”
漆黑的夜色下，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转为均匀的鼾声。叶五累极了，又和丛淼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早就困的不行了。这一觉睡得太熟了。
第二天，晨光乍现，他睁开眼，突的从炕上坐起身，见孩子们都悄声悄语的说话。丛淼的位置已经没人了。
叶五口中道：“哎呀！起晚了。”
三个孩子见他起来了，这才把说话的声音调到了正常的音量。叶亮对着厨房叫道：“妈，我爸醒了。”
丛淼探头出来，笑道：“放桌子吧！”
叶兰放桌子，叶梅脱掉鞋子，跳上炕去叠被子了。叶五快速的穿上衣服道：“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叶梅道：“我妈说，你昨天坐车累了，让我们不要吵到你。”
叶兰也道：“想让你多睡会儿。”
叶亮拿起一个轴承道：“爸，这玩意真沉，这么多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叶五道：“爸扛回来的呗！这不算沉了，爸车里还有个更沉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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