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听此言冷笑道:“你们武家的人就都只认为,只有银两才是欠债么?我说的是还不清的债!”
武云碧怔愣住,姑姑的为人,她也不是不清楚,要说欠人情债,也未可知,难道,这两位是姑姑在外面的私生女和儿媳妇?
嗯,不是不可能。
有几次,她都看到姑姑和一个灰衣男人在一起,离得远,听不清楚说什么,但能拉到灰衣男子会抱着姑姑,姑姑起先还会躲,后来也就听话点认由灰衣男人为所欲为。
姑姑总是说,放不下夫君,可却与另一个人搅在一起,可见,姑姑并非那种表面看起来很守贞洁的女人。
由此可见,这个目光凌厉的男子应该就是姑姑的私生子,确凿无疑,要么怎会有如此大的火气,在他眼里,整个武家都不是好人。
没错,换成她自己,被亲娘不要,比他还要恨!
武云碧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姑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去找她是应该的。”
阿竹心想,她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不过,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比刚才顺耳多了。
“但是,虽然她没有养你,总归是辛苦怀胎十月生了你,你就不要太记恨了。”
阿竹和阿筝都愣住了,阿竹听了就想咆哮,阿筝适时的捏住他的手,捧腹大笑:“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好了,这些和你说也没有用,就请您告诉我们,武乐在哪住,我们好好和她聊聊。”
武云碧糊涂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她对刚才的猜测不太确定了。一仔细看,这男人和姑姑长的也不像。
“姑姑早就嫁到了武乐城,不住在这里。你们去武乐城找她。正好我也要去,我们一起走吧。”
阿筝说:“从仙乐城过来一路也是疲惫不堪,暂时也走不得那么远了,你就告诉我们武乐的住处,我们想去歇歇脚。”
“这我还真的不知道。”武云碧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阿竹点头:“多谢了。”
三个人一边走,阿筝一边问:“夫人经常过来这里么?”
“今天闲来无事才过来的。”
“经常会去武乐城么?会不会去看武乐。”
“很少,回武乐城很少,看武乐么,啊不对,看姑姑也很少,我和她关系和一般姑侄的关系不一样,并不好,甚至都不去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的武云白,嗯,你们也别奇怪,没办法,就是相处不到一起去,没话可说。”
阿筝颔首:“正常。”
“但一般重要的时候还是得回去,看看她,毕竟是长辈么,不瞒你们,也不怕你们告诉她,我是很不喜欢姑姑的,她是上神,总是摆高高在上的架子,我没嫁给神君之前,她看到我都是瞧不起人的表情。”
阿筝疑惑地“哦”了一声:“亲侄女也看不起?”
阿竹冷笑:“她不就是那样的人么。”
武云碧点点头:“没错,姑姑为人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她是经历了一些事,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阿竹的表情变了变,不太相信。
但又一想到武乐,她不是一直这样,应该也不是武云碧说的假话。那又怎么了,就算她经历了什么,就能伤害自己和阿筝?
阿筝还没问武乐以前是什么样,武云碧就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武云碧说,当年,武乐是茫月城最美的女子,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排队的提亲之人踩断,一度成为茫月城的传奇。
确实啊,武乐倾国倾城,非常有气质,年轻时候肯定美得不像话,这是事实。大概,这就叫蛇蝎美人,越是如此,心肠越是歹毒。
武云碧接着说下去。
武乐爱上了一个很平常的男子,怀上了孩子,男子却不愿意娶她,说只能和别的女人抚养和她的孩子,来抢孩子,武乐那时候只能躲来藏去,孩子还是被抢走了,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时莫声,武乐城易主这事,早就昭告天下,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他们能不知道么,命都没了。
阿筝平静地道:“嗯,您接着说吧。”
“但方面的是并没有这么简单,姑姑非常不容易。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不太确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杜撰。”
那男人在抢回孩子一年后就在沙场冲锋被杀了,那女人非常恨武乐,当着武乐的面把孩子摔下了山崖,武乐也差点和孩子一起死了,但是没有,她决心要为孩子报仇。
阿筝觉得,武乐的命运也蛮坎坷,但她一点都不觉得令人唏嘘。太恨一个人,她经历了什么都不值得可怜。
“那女子据说还是改嫁之后怀了孕抱着孩子才找到的姑姑的,姑姑为了报仇,学到更多本事,就嫁给了姑父,他并不爱的男人。”
阿筝蓦然瞪大眼睛,她怀着孕,抱着孩子,时莫声才是武乐的孩子,那个女子是……
她感到浑身发冷,禁不住哆嗦起来,阿竹也想到了什么,拥住差点倒下的阿筝,阿筝忍了又忍,还是贴着他的肩膀低声呜咽起来。
武云碧劝道:“别哭啊,姑姑的命是很可怜,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时莫声的养父母都早就不在了,也算姑姑报了仇了。”
阿筝问她:“是武乐杀的,是不是!”
爹娘死的不明不白,这么多年都查不出怎么回事,原来是武乐,娘亲其实并没有摔死武乐的孩子,反而把他抚养长大,还总是能看到武乐,武乐一看到和自己孩子差不多的时莫声,自然非常痛恨娘亲,所以她杀了爹娘,武乐杀人谁也找不到证据,难怪,一直都能查出来。
“这,不会啊,姑姑不是那样的人,错的是时莫声的养母,姑姑杀了她也是理所当然,何必偷偷摸摸,再说,这事和时莫声的养母也没有关系,她不用都杀了不是么?”
没关系?和她有关系?和阿竹有关系?她不还是把他们也都害死了?
武云碧看阿筝的眼神非常可怕,很后悔不该把这些事说给外人听,姑姑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的。刚才怎么就没忍住呢。
“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们自己慢慢打听吧。”武云碧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来,就一闪身离开了。
阿竹一直拥抱着阿筝的肩膀,一直走出了这条街道的尽头,前面是另一条街,“丁”字形路口,对面是三米多高的朱红色的砖墙,一块块砖“人”字形,都像是里面有人往出推出来要掉下来似的,还有的红砖就这样悬在空中。
这条街的左右都被红砖墙堵住了,要么返回要么翻墙过去。
阿筝真是伤心的不行了,一直在哭,问她什么也问不出来,阿竹就自作主张抱着她和她一起跃了过去。
红砖墙竟然是一座府邸的后院,打扫的非常干净,就连地面都看不到尘埃,萧瑟的冬天竟然也有花香,阿竹看了看,有几株梅花长在很不起眼的角落里,迎着寒风,绽放着,生长着。
阿筝也看到了,要平时她肯定过去看看,但此刻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是阿竹搂得紧,她早就倒下去了。
从后院走到前院,一个人都没看到。
不知这是荒弃的院子还是主人暂时离开了。如果荒弃,不可能这么干净,可要时有主人,却感受不到一点人气。可能是阿筝这样,让他也心情不好了吧。
带着阿筝畅行无阻的到了大厅,扶着她坐下,他蹲下来,捏紧她双手,看着她泪眼婆娑,他心疼极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半天才说:“阿筝,哭出来,这里没有别人,你放声大哭,阿竹不会笑你的,哭出来吧,别憋的太难受了,我知道你现在什么心情,不要忍着了,阿竹真的不想看到你这样。”
阿筝眼神空洞地,嗓音也是缥缈的:“娘亲和爹爹都是武乐害死的,武乐是为了报仇,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可那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若是阿竹的亲娘,因为仇怨而不接受自己,情有可原,可武乐既不是阿竹的亲娘,也喜欢阿竹,她也不是时家的亲生女儿,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凭什么让她成为他们上一辈恩怨的牺牲品,还有阿竹,他更无辜,武乐那么折磨他,她终于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做错了什么,阿竹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想在一起,想过好的生活,早知如此,宁可饿死在竹林也不要被收养。
“你不了解她,她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如果只杀伯母,放过伯父,必然后患无穷,而逐渐长大的你,也非常危险,她怎能不除之而后快?”
“我不信,我不信娘亲会是那种人,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出来?她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会用那种方法对待武乐?这事不对,肯定不对。阿竹,你帮我,查一查这件事。求你了。”
阿竹说:“不管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了,即使武云碧说的都是假的,我们报仇的事也不会放弃,就凭她害死我们两次,不管她以前经历什么都不是借口。但,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全部经过,我想,问问莫云,他或许了解。不过,放下最要紧的还是调查武乐。”
“阿竹。”阿筝叫他的名字,想到自己和阿竹的委屈,还有爹娘,忍不住哇哇哭出声来。
她正哭着,突然走进来一个粽衣男子,正是阿骆。
阿筝的哭声戛然而止,惊讶地抽抽鼻子道:“阿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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