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烨霖将荣城乡绅的花名册合上,手上的墨渍沾在了竹简的边沿,莹白如玉的手微微撑起了额头。荣城的大事小情虽比不上东宫,可未免太过繁琐,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因群龙无首,统统一股脑的交给自己,实在是太过。
云蓉蓉来时,就见到这番情状,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被荣城的事物折磨成这个情状,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
云秋霖的丧事是被草草收场的,顾及到了云府的体面,只对外宣称是暴毙。而至于云横,云蓉蓉的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暗卫找寻了好久,荣城上下,里里外外,却寻不到一个他,那么大个人,怀中还抱着向莹的尸体,云蓉蓉实在想不到他们二人到底能到哪去。
“放下吧。”许是听到了人的脚步,慕烨霖并未抬眼,只冷冷道。被这一声换回神智的云蓉蓉将茶盘撂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只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的将人望着。
“本宫是否提醒过你?在本宫面前,最好收起你那胆大妄为的一套习惯。”慕烨霖自然晓得来的人是谁。艳丽的眉眼上微微一僵,却又很快调整过来。
“还是说,你在这云府当二小姐当久了,嚣张跋扈成了习惯?”老实说,对于除却白安寒意外的女子,慕烨霖并没有太大的耐心。而这云蓉蓉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自己的底线。
面前之人却不似从前那般唇枪舌剑,抱着臂,好整以暇的将人看着,也不说话。
“怎么?你是有要是来求本宫么?”慕烨霖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脑仁儿疼。比公务更为令人头疼的,就是同这女子应付,而偏偏,这人又将是荣城的未来少主。怎么想,慕烨霖怎么觉得此番是自己亏了。
“不知太子殿下怎么处置那个小叫花子。”云蓉蓉笑嘻嘻道,眸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叫花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慕烨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撇撇嘴,云蓉蓉解释道:“就那个绿色眼睛的小狼崽子!我见他同我有缘,不若让他直接留在我这儿,也让你们省了个拖油瓶。”
慕烨霖想起了先前阿无粘着白安寒的种种情状,瞬间看云蓉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既然少城主这么喜欢,将人留下也不是不可以!”慕烨霖装模作样道,“只是从本宫这里挖走人,可并不容易。”
“少城主,你不为此付出点什么代价么?”
“那便算了。”云蓉蓉似笑非笑,“左右不过也是我心血来潮一提,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太子妃娘娘。”
“不晓得太子妃娘娘这一去得多久,而今荣城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只是我许给她的东西没有兑现,实在是让我良心不安。”
慕烨霖的眸色一沉,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沈声道:“你许给了她什么?就如此重要能让她惦记这么久?”
“不过是一株紫昧草罢了!”无所谓的摊了瘫双手,云蓉蓉道,“却不想在混乱之中被贼人盗取了。因而我只好令外备了一些草药,向太子妃娘娘赔不是。”
紫昧草的事情,慕烨霖是听白安寒提起过的,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身上的毒素,缺的那一位药引,正是紫昧草。他向来对自己的命理不甚在意,可今生有了白安寒,他自然希望自己可以同她长长久久。
因而这世上仅此一株的紫昧草也变得十分宝贵起来。可今日云蓉蓉的一番话,却叫他更为头疼,他不晓得这女子是不是派来给自己添堵的,那点子耐性被自己磨得干干净净。
“那些东西,她是用不上的。”慕烨霖在人不知的情况下磨了磨牙,“倘若你真有心,就将它们送进难民营去吧,另外,这几月,你是寻不到她的。”
慕烨霖下了逐客令,云蓉蓉也不想同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妖媚的男子共处一处,十分干脆的退了出去。只是在慕烨霖看不见的情况下,云蓉蓉的目光变得深邃。
那绿色眼睛的少年分明不是常人。云蓉蓉在心中叹道,可笑聪明机敏如慕烨霖白安寒,也有看错人的时候。自己这番提醒试探,想来也全都是不做数的。
只是,你们二人不要后悔。心中暗叹一声,云蓉蓉向着云府的宗祠走去。自发生事变到今日,云蓉蓉还没进过祖祠,先下终于是将一切步入正轨,云蓉蓉觉得有必要将这些事情同列祖列宗讲个明白。
从慕烨霖暂居的庭院地方出来,需得绕过一道长长的回廊,回廊的转角处,是云府花了大价钱聘请高人巧匠修筑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间或有几个假山之流。
许是云府的花匠有些偷懒,云蓉蓉一路走过去时,隐隐可以看见青葱的草色,越发显得有些荒僻。皱着眉头,云蓉蓉思量着等过了些时日得请一些能工巧匠四处修缮一番,虽是自己一人住这云府,可该有的东西却还是不能少的。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间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有人抓着她的衣襟,直直的将自己拽过去,天旋地转之间,一下子贴在了假山石上,甚至来不及挣扎。
不过好在,后腰处有一双热的异于常人的手紧紧的贴着,防止自己撞疼一般将自己护着。云蓉蓉惊呼一声,直接的装在上面,灼热的温度让她十分不适,不由得慌忙的调整了身子。
耳旁传来一阵低笑,云蓉蓉挑着眉,瞪了杏眼去瞅眼前的少年,不过几日不见云蓉蓉只觉得他仿似又长高了一些,紧紧的同她贴在一处,压迫感十足。
“这不是失踪了几日的绿眼睛狼崽子么?怎么,这个时候是想同我叙旧么?”云蓉蓉的嘴一向是不饶人,此番她既然认定了两人之间有过节,那更是无所遮拦,变着花样的骂道。
“只是,这个方式的话,未免太过惹人笑话,你且离我八丈远,我才敢考虑同你叙旧,不然,一切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