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难过了……”慕烨霖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即便我们不来,他也是难逃过一劫的……”
“那些人,没有我们,也难逃一死,那些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我们见与不见,他也是重要的一环,寒儿,你知道吗?皇位的地方,都是踩着人的骨头和血肉登上去的,很恶心,却也不得不如此。”
“都想要皇位,所以我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可寒儿,倘若我们想活着,就只得同他们一样啊。”
白安寒不说话,可慕烨霖感受到了她在怀中的身子在轻轻颤抖,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很重,可他又不得不将这些说出来。
一夜无话。
次日,白安寒重新熬好了一碗药,扣响了房门。出人意料的是,本以为不会得到答话的白安寒清清楚楚的听到那老者在门内换人进来。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白安寒看见那老爷子已经下了床,虽然神色憔悴,却强硬的支撑着自己并未倒下,一手扶着桌角。
白安寒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去,轻轻将人搀扶着坐下,看得出来,那人应是一夜未眠,遂指了指药碗,道:“前辈,这药里我加了安神的东西,您将它喝了,重又躺倒榻上睡一觉,便不是这样无力了……”
那老者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需要这些。
“女娃娃,想必,你们也不是普通人吧?”辅一将药碗放下,那老者用一种看透人心的目光将她看着,眼光很犀利。
“您说的是!”慕烨霖从外面挑帘进来,大步流星,正好接上了那老者的话,朗声道。
那老者将目光盯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审视。慕烨霖却混不在意,转而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一礼。
“想必,你便是那京城里所谓惊才绝艳的当朝太子了吧。”那老者冷不防道出了慕烨霖的身份,后者却并不尴尬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当真只是虚名而已,出身皇胄,那些东西没所谓,是旁人硬加上去的。”
那老者却又沉默得打量他半晌,这才道:“我原以为,我会在这荣城了此一生,不去碰那些事情。”
“可世间的事情有谁说的准呢?”慕烨霖道,“即便您换了身份,死了名姓,干干净净的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您当真以为,是旁人察觉不到么?李远之前辈。”
那老者蓦然的听着他的一席话,面上的表情分辨不出喜怒。
只这李远之三个字一出口,那老者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一下,随后又渐渐隐没了。
这三个字,同样也让站在一旁的白安寒一愣,她想起前世一个人来。一个这时候本该已经不存与人世的医者。
“当年前辈乃是宫中圣手,因何会借了假死之状偷偷逃离京城,来到这么个地方?前辈,你不解释一下吗?”慕烨霖说的清楚,只是将人看着,有些紧迫的语气。
这下白安寒却是完完全全想起来了。这李远之在前世,曾是京城里有名的医者,只弱冠之年,便已闻名天下。那时自己不过童稚之龄,却早有向往之意。可世事难料,等自己终于年岁长成可以出门拜访之时,那人却突然暴毙。
也曾唏嘘过一阵,不过随着时过境迁,也就忘记了此事。没想到重生而来,竟然知晓了这样的秘密,白安寒有些发愣。
“所以,前辈您同我们讲的那些游历之事,只不过是你信口胡诌的罢,您当年,为何要突然离开京城,或者说,您是得知了什么,不得不离开,想必,您也应该清楚我们要找的那些东西吧。”慕烨霖只这样发问,那李远之同他对视着,终于苦笑一声,败下阵来。
“我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你们,且随我来。”那老者站起身来,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默默的走到一副悬挂着的药仙童子画前,那画因为是时间太长,纸张有些泛黄。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上面取下来,露出其中的一堵墙面。
李远之伸出手,在上面摸索几下,寻了一个凹槽处,轻轻将那面东西扣出来,白安寒看见,那墙面中,闪出一个黄色的一角。
“这是……”白安寒有些吃惊,那老者却混不在意的将那面东西拿出来,两人这才看清,此乃是一道皇上的圣旨口谕。其中暗黄的花纹还隐约可见,只,上面附着了一丝尘土,也不晓得是多久未见天日。
“是圣喻。”李远之道,声音隐隐有些怀念,“倘若论一句大不敬,这是已经仙逝的太上皇给的。”
慕烨霖的眼睛紧紧焦灼在那道旨意之上,声音有些颤抖:“祖父陛下,为何啊……”
“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所谓的宝藏。”李远之缓缓的说道,眼中戚戚然,“自然,我等也一样。”
“身为皇帝身边的近臣,我自然晓得,旁人所不能知道的秘辛……”
“我记得当日,那观星的官员看了七日……”李远之陷入了回忆之中,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
接着,白安寒慕烨霖两个,知道了传说之外的传说,事情之外的事情……
太上先皇,本也是勤政爱民,一带的贤君。可到了晚年,同样是年老昏聩,犯下了一些罪过。后来入睡,在梦中得到仙人点化,要其修建一座观星台,根据星云的转换,来颁布自己的政令……
“起初,那先皇本是不愿,建观星台劳民伤财,可一连做梦月余,便果真是信了,那观星台也终于是在那个时候建起来了。”
“……后来的事情如同你们想的那般,先皇帝夜夜请那观星的师傅来测算星辰运行的轨迹。”
“依着梦中的神谕和星云的迹象,有些事情也已灵验,因而,越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那一日,占星的七个国师,却推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李远之叹息道。
原是一场浩劫,那卦象上写的,是偷龙转凤,也就是,未来皇室之内,必有大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