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寒不经意瞧见他绿色的眼眸,心底一震。中原人,少有绿色的眸子,反倒是些胡人,一双异色瞳,黑暗之中,宛如大漠的狼。只,这双眸子太过熟悉,却一时未曾想到来自哪里。
便是在她愣神的功夫,那小贼却将脑袋赶忙低下,躲闪之意尽显。
“你……”白安寒神色复杂,看着他迅速的从怀中掏出半块干硬的馒头塞在嘴里,死命的往下咽。
“别噎着。”白安寒道,转身从桌上给他倒了杯凉水,后者翻着白眼,嘴唇干裂,死命的向下灌着。
“我当是偷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半个破馒头,也值得你们闹出人命?”那边,云蓉蓉叉腰冷笑,眼中寒意尽显,她将鞭子抽在地上,那青石的殿阶上很快就砸出了不浅一个小坑。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怂包吗?一群恶犬乱吠,快给本姑娘滚,休碍了眼。”厌恶的骂了一句,那几人本就惧怕云府的势力,知道云蓉蓉不好惹,此时一听这话,对视一眼,眼中有些不甘,却不得不又一窝蜂的走了。
四下看热闹的人,无不畏惧于她手中的长鞭和云府的势力,见那几个大汉远逃,顿时噤声,做群鸟兽散。
冷哼一声,云蓉蓉慢条斯理的收回鞭子,凑到两人近前,拿鞭子的柄手挑着那人的下巴,微微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
“异色双眸,又这么护食,真像个狼崽子。”彼时,那孩子口中的馒头和水才刚刚咽下,听了云蓉蓉不咸不淡的嘲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情急,咳到面目赤红。
云蓉蓉混不在意,对着白安寒道:“我见此人面目,并非胡人那般,应该也是个不该存于世的野种,此番我们救了他,便也是救了,只不要多生闲事?,让他好自为之,自求多福便是。”
白安寒知道她嘴硬心软,虽是如此说着,却顺手从荷包中摸出一锭银子,砸在他面前的地上,出言道:“这个给你,别再同丧家之犬一般,干些丢人现眼的勾当。”
白安寒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人一把扯起来:“时间也不早了,起先你答应帮我配过的药还没动,今日碰上这番,实在是晦气晦气。”
别无他法,白安寒同她走了两步,衣角却被一股力道抓住。扭回头一看,那小贼却是并没有接他的银子,反而跪在地上,死命抓着她的衣角。
“你这小贼,怎么回事?”云蓉蓉忍不住骂道,伸手就来纠她的衣裳。
白安寒只觉得心中怪异,恍惚有记忆都碎片一闪而过。
抬手将云蓉蓉拦下来,白安寒重新蹲在他的面前,道:“我可是见过你?”
那人不说话,猛的抬起头来,这下白安寒看见了他的面目,那是一张略带稚气却深邃的脸,恍惚间,与记忆里的印象重合,白安寒这下终于想起来了。
“是你?”白安寒语气笃定。在江阴,白安寒曾出手救过一个快要死掉的少年,也是在医治他时,让自己深陷囹圄。不过,自江阴一事结束之后。因心中急切,竟然将他给忘了,只记得自己曾吩咐过汤药不断。
只不过,“你怎么来了这荣城?”白安寒心中疑惑。云蓉蓉见二人相识,便也停下了脚步,挑眉看着。
“怎么?你认识他?”云蓉蓉挑剔的上下打量着他,撇撇嘴,“我见他身上并无贵气,你且莫让人给耍了?”
“算是旧相识,之前在江阴,算是救了这孩子一命。”白安寒道。旋即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的问道:“你可是,自江阴城以来,一直跟着我们?”
那少年愣了愣,点点头,许久未开口说话,嗓音有些沙哑:“我……坐了运送粮草的车……才找到你们……”
“找我们?”白安寒心中奇怪。
“哼,倘若单单只是感谢你救命之恩也就罢了,就怕他别有所图。”云蓉蓉冷哼一声,“我见他的模样,必然是知道你们的身份,能攀上太子太子妃这样的高枝儿,便是行个千里万里,都是值得的。”
“我……我没有……”那人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只能张口结舌,说出几个字。
“你叫什么名字?”没有理会云蓉蓉,白安寒自顾自的问道。
“阿无!”少年一双绿色的眼眸晶亮,低低的吐出两个字。
云蓉蓉冷哼一声,旁观这一切。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们?”白安寒轻皱眉头,“你这个样子远道而来,是什么目的。”
“我……我想打仗……”那人嗫嚅了一会,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一眨不眨的将人盯着,似乎是要从白安寒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云蓉蓉早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她猛然从长凳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大笑道:“你当你是谁,你要打仗?送死还差不多!便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被那几个壮汉围攻,哈,真是好笑。”
白安寒也觉得怪异,但她柔声道:“她说的确实对,倘若你想参军,你可以去到朝廷征兵的地方,你一路跟着我们,反而是舍近求远了……”
阿无却依旧死死的拉着她的裙角,一副不肯撒手的样子:“我娘……是……被胡人……杀掉的……”
“左不过是多了个吃饭的人,怎么,你天家连个人都养不起吗?”云蓉蓉道,直到看见白安寒似笑非笑的将她望着,这才住了嘴。
“我收留你也可以,但你必须从太子手下的小兵开始做起,你要打仗也行,只是上了战场,所有人都会一视同仁,那时,你是死是活,可就于我们没有什么干系了。”白安寒一字一顿的说道。但阿无的表情,却越来越亮。
无奈,白安寒只好道:“你且先起来,方才我听说你肚子饿,这里正好是有卖饭食的,你且先吃一些吧。”
阿无瞬间从地上跳起来,一下坐在馄饨摊的长凳上。白安寒云蓉蓉两个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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