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让她吃醋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完全不该醋的人，却不知道为何，醋得一塌糊涂！
诶？
原来是这样吗？
童糖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李鸾月，这才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
确实。
作为男女之间来说，两人的关系有些太过亲密了。
可是一直以来在她眼里，也没有察觉到他们有这种征兆啊？
也许是一直以来，童糖都把国师看做世俗之外的人，实在无法想象他会为谁心动。
但李鸾月那个馊主意都能钓上来的大鱼，除了本人非常喜欢她以至于两眼被蒙蔽看不清情况之外，也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了。
“殿下……”因为这个发现是在太过新奇，她忍不住想和谁说一说，然而刚侧过头，发现言墨泽的视线也正好看向这边，霎时有些微愣。
男人的眼神如同宝石般光芒流转，右手轻轻捏着酒杯，唇角带着微笑，看着她道：“嗯？”
她朝人招招手。
言墨泽喝了点酒，隐隐带着一股酒气，童糖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还有点新鲜感。
她笑着凑近了，道：“你看那边。”
言墨泽顺势看了过去，反应却很平淡，“十七啊……”
“嗯嗯。”
“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童糖压低声音，“他是不是，喜欢阿月啊。”
“……”
言墨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勾唇笑道，“才发现？”
“？”
“这不是很明显吗？他近几日的脾气简直糟透了。”
“……”
好吧。
童糖深深地感觉自己没追上这节奏。
“那，那周崇和许梦涵……”
“知道哦。”
“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就几天前吧。”
童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了，耷拉下肩膀。
言墨泽很少看到她这一面，觉得有些可爱，便一直盯着瞧。
因为视线太过热烈，本人虽然没有察觉，旁人看得却非常碍眼。
台下一众秀女也是在喝酒。
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一开始她们的视线就只集中在皇帝的身上，可是不论再怎么想暗送秋波，言墨泽的眼神就是不望她们这里看。
明明在场的人都是品貌皆优的美人儿，细数起来有不少都小有名气。
这会儿遭到冷遇，别说是心情不善了，大多都烦躁起来。
“切。”
“殿下完全都不看这边。”
“是我今天打扮得不够好看吗？”
其中盛家的姑娘盛芳在她们中间，最有影响力。
“盛娘子，皇上完全不看我们！”
盛芳啧了一声，侧头看向那姑娘，冷冷说道：“要哭去别的地方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
盛芳嫌弃地闭上眼睛，喝了口酒，“殿下眼下还不知道你们是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只要……”
盛芳在心中默默地想道：只要她见到殿下，一定很快就能让他沦落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当然想法是美好的。
盛芳确实是个自我意识很强，乃至于强过头的人。
她在入宫之前很受人追捧，自然而然也对自己充满信心，但且不说是言墨泽会不会喜欢她，眼下想要见言墨泽一面，都困难的很。
当然大家伙儿都没有那么老实，在入宫的第一天都开始想着法子的邂逅皇帝。
有人特意调查了言墨泽平日里会经过的小路，故意在那个地方唱歌跳舞……结果人家就这么笔直地走过去了，过了两天还命令禁止说，不准在御花园鬼哭狼嚎。
这么一闹，也没有人想要自讨没趣。
盛芳自然是不屑于做这些事情的，因此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嗤笑了一下。
她背后站着的可是盛太妃。
在盛太妃上头还有太后撑着腰。
盛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怕被人比下去。
不过她还是想要引起言墨泽的注意，又不想表现得太过直接，今日也是，虽然花尽心思打扮了自己，却又故意隐藏自己的意图，好像是她本来就是这个模样，并没有多花心思去收拾。
然而就算是自己的心思千回百转，也不见言墨泽看了自己一眼。
她捏着酒杯，视线下意识地看皇帝身边的那个人。
样貌……也不能算是不好看，但比起大众眼里的绝世美人，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性格……瞧着也不是特别好，宫中还传出她不少不好的传闻。
家世更不用说，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是够格站在那里的女人。
凭什么……
就这么招皇帝的宠爱呢？
盛芳越想越觉得奇怪，越觉得奇怪，越是不自觉地盯着童糖看。
童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小心思。
或者说她注意到了，却没有放在眼里。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那边的几个人。
国师好像真的很生气，那眼神像是随时要把李鸾月打包带走，而许梦涵……依旧很淡定。
她甚至已经开始剥虾仁了。
周崇大概有些沉不住气，视线不断地往她那边飘去。
一来二去的。
让童糖忍不住觉得……好想帮他们一把。
“咳咳。”
她轻咳了一声，道：“殿下，我有点累了。”
言墨泽看着她，“嗯？”
“出去一会儿。”
“……”
完全没有注意到言墨泽的不乐意，她把他的沉默当做允许，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李鸾月招招手。
正在拼尽演技演戏的某人，看到她的召唤立马抛弃了同僚。
“怎么了？老大！”
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因为和周崇分开了些，十七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童糖注意着他们的动静，暗暗叹了口气。
委婉道：“陪我出去走走。”
“才刚开始就累了吗？”
“嗯，不大能适应这样的场合了。”主要是你们争风吃醋的太厉害，实在让人想要八卦一下。
“嗯嗯，那走吧。”
李鸾月说着准备拉她往外走，然而童糖却停下来，道：“不急。”
随即转过身，走到许梦涵的位置前。
许梦涵还在低头吃自己的，忽然感觉有道黑影凑了过来。
身体的动作跟着一愣。
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目光触及那人的时候，略微一愣，连忙想要站起身来，挪到一半又发现虾仁还没放下，慌忙地往盘子里一扔，“娘娘。”
“你也来吧。”
“？”
许梦涵虽然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还是茫然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到了院外。
三人走在一道。
童糖心里想着该怎么婉转又自然地切入话题。
与其他人不同，李鸾月与童糖相处久了，也没有那么多的拘谨。
大约是演戏演累了。
李鸾月也察觉到这个法子不怎么管用，于是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许姑娘？”
许梦涵对谁都相当有礼貌，非常迅速回到：“在。”
“对周崇，你是怎么想的？”
许梦涵愣了一下，“您怎么会问这个？”
“……”童糖也很在意这一点，思绪一下子停下来，竖着耳朵。
因为暂时还没想到如何提起，这个时候李鸾月反而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我当然是因为……那个……”李鸾月一时没想到好的理由，道：“很在意这件事，所以想问你一问。”
也不能让她这么些天的努力白费。
就算不能在游行会里安插自己喜欢的项目，起码总不能输的不明不白吧？
当然如果是别人，可能会因为这个提问而感到不愉快。
许梦涵却似乎不是很在意。
腼腆地笑了一下，道：“如果李姑娘喜欢周将军的话，大可不必在意我。”
“怎么？你不喜欢他吗？”
“也不是不喜欢……”许梦涵低头，想了片刻，道:“年幼的时候感情非常好，就算这些年没有联系，我与他的关系应当是不会变得。只是……喜欢也分很多种，我与他，是不可能的。”
“……”
她这么说着，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看起来相当痛苦，又压抑着隐忍着，令人一眼就瞧明白了。
难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
并非是真的铁石心肠，而是刻意装出来的。
她不想让人发现的话，就是再多的逼诱也不会成功的。
“李姑娘呢？”许梦涵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不想在某人面前表现出来，这会儿也不加掩饰了，扭头过来微笑道：“我方才瞧着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他的？”
李鸾月见自己的预想不会实现，这会儿也懒得装了。
一脸扫兴地把两手交叉在身后，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吃醋呢，谁知道你是装的啊。反正周崇那个傻愣子是看不出来的，你也就能糊弄糊弄他了。”
许梦涵道：“是啊。”
童糖看了她们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借这个机会，其实我也有一事，想求求娘娘。”
童糖一直在旁边听着，忽然被喊到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扭头就对上许梦涵的笑脸。
这个女人总是瞧着很柔弱，说话声音也是和和气气的，但并非是那么好拿捏的人，如果要说难搞的级别的话，她应该就是大魔王级的。
“请娘娘收回赐婚。”
“……”
童糖看着她朝自己鞠躬行礼，一副非常真诚的样子，实际上她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想要给两人一个机会，说白了是觉得周崇可怜，也觉得许梦涵可怜。
她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
反而询问道：“为何你如此抗拒呢？”
“……”
“要说长公主的话，我会替你们做主，也不可能有人强迫周大公子娶亲。”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公主的关系。”许梦涵老实说道，“可是后来那么长的时间，我也明白了，长公主做不到强迫周崇。我不想与他牵扯的原因，也不止这一个。”
“还因为什么？”
“……”
见她不答话，童糖催促道：“说啊。”
许梦涵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开始我也很难过，觉得对不起他。可是自己一个人呆久了，越来越想得明白。其实周崇这个人，打小就讨女人喜欢，我们小时候在一起聚会，总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子围在他身旁，周崇也是个爱逗女孩的性格，因此时常，我觉得我与其他人并无差别。”
“……”
“一开始我觉得自己并不在意，也喜欢他对谁都温柔，我觉得他的这种性格是非常好的。可是当我们分开的时候，我发觉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在意我。”
“……”
“他依旧风花雪月，身旁美女佳人作伴。和殿下、章公子出入各种场合，甚至有几次我撞见他从花楼出来。我当时很难受，我看着他左拥右抱，喝得醉醺醺的钻在人家姑娘的怀里，我一眼都不想多瞧。后来到习惯这种画面，看多了也就觉得不会难受了。”
李鸾月忍不住说道：“可是你都拒绝了人家，总不能让他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吧？”
许梦涵自嘲地笑了笑，“是吧？我就是这种无理取闹的女人，也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知书达理、体贴善良，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他在乎我、喜欢我，喜欢被他珍惜的感觉。”
童糖却特别能理解这种情绪，点点头说：“所以你生气了？”
“生气……也不至于。”许梦涵道，“就是有点难过，但难过着难过着，也就习惯了。只是想明白了，我们并不合适。”
“可你明明也喜欢他。”
“有人可以为了喜欢付出一切，也有人并没有如此的热情。比起喜欢他，我可能还是……更珍惜其他的东西吧。”
“……”
童糖觉得自己都要被说服了。
直到许梦涵抬起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所以娘娘，我和他真的非常、极其、特别的不合适。不管是周崇的一时任性也好，还是您如今暂时的动容也罢，还请娘娘收回旨意。”
“你……”童糖发觉自己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说了，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现实啊。”
许梦涵一点也不觉得愧疚，笑道：“许多人都这么说。”
“你想清楚了吗？”
“是。”
“不管在外人眼里，你们看起来是多么般配？”
“我对我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只这一句话，就足够击碎一切的爱情了。
童糖在那一瞬间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言语来形容，只是，看到了一个姑娘，理想被击沉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