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殿下……”
十七还在考虑,言墨泽要是真的找他一起谋划的话,他该如何选择……的时候。
言墨泽忽然回过头来。
“国师!你要什么我都去替你找来,你千万要帮我!”
十七皱眉,“到底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听了可别吓着。”
“你说。”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吓着他?
只见言墨泽满脸的为难,话到了嘴边又是踌躇,过了半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用力捏着拳,说道:“我夫人……”
王妃?
她怎么了?
“她好像……喜……”
“?”
“喜欢我!”
“……”
短暂的沉默后,十七的脑袋慢慢冒出来一个,“?”。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
“???”
就这个?
言墨泽喘着气,好像把自己不小心勘破的惊天大秘密说了出来,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面,俊俏的公子不知为何在为此烦忧,眉头紧皱,“……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十七想了又想,一边觉得自己不要搭理,这种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一边又忍不住好奇,便含蓄地问了句,“夫人喜欢你,不是好事吗?”
“是吗?”
“是啊。”十七想不明白,“你看看你两,从成婚到现在,也算是相敬如宾吧?她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身边有人照顾她,自然会生出感情来,这没什么奇怪的……啊,难道王爷不喜她?”
“不……”言墨泽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怎么样,一想起来心还有点怦怦跳,“不是很清楚。”
十七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他是个大忙人,实在不想掺和这些儿女情长。
假笑了一下,“既然王爷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衣服。
言墨泽很少会做失礼的事情,这会儿大概受得打击太大了,有些昏头昏脑地,“你帮我个忙。”
“这我能帮什么忙?”
“李家那丫头你不是很熟吗?你替我问问。”
“……”
“国师!你我相识多年!”言墨泽直勾勾地看着他,“还险些成为师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有这么严重吗?
十七无语地看着他。
算了。
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点点头,道:“王爷,我八成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但既然您这么说,就替您走一趟吧。但是……”
他缓缓拉长道,“这之后的事儿,可全看您自己了。”
**
言墨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求证这些。
只是一想到那个傲慢的女人,可能偷偷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耳朵就发烫。
别看他这副年纪,平日里也游刃有余的样子。
但他本质就是个纯情少年。
为初恋多年守身如玉,可也就是真的守身如玉,心里都不曾为其他人心动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情落幕了,转头却又撞见了春天。
这种事。
怎么说呢?
就像是拆了个惊喜大礼包,一下子就让人慌乱起来。
他翻着书,半天也没看进去。
脑子里只想着童糖的那个眼神,又想起平日里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怎么看都像是吃醋了。
越是追溯越是心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又好奇她到底何时开始的,因为不管怎么想,再往前想,都觉得她已经是爱慕自己了。
夜色渐深。
言墨泽思来想去,竟是在书房睡着了。
他趴在桌面上,桌上的烛光冷冷地晃着,窗户大开着,冷风从外头悄然入侵,吹在人身上。
隐隐约约间,他闻到了一盏碎花香。
那一缕香气化作白烟,似乎是引着他,渐渐往梦里走——
十年追溯到十余年前。
言墨泽睁眼醒来,发觉自己的身体缩小了,周围的笑声由远及近,慢慢地变得清晰。
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回到了幼时。
他记得这一天。
皇室长达半月的教习落幕了,这是他与她的最后一次见面。
可是前一日他方惹恼了她,今日不管他怎么去搭话,女孩都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很不好哄!
眼瞧着接她的马车快来了,他还未问到她的姓名。
心中急切便随意找了一个童子。
“你知道那个蒙着面的姑娘是谁吗?”
言墨泽问出口的瞬间,有几分惊疑,梦中的事情不由自己,明是心里知晓答案的,却还是如同往常那般问出了口。
童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去看他所指之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可能是哪家小门小户吧。”
“那不是刘雪梅?”
“你在说什么啊?”童子指着另一个方向,白衣加身粉雕玉逐的小姑娘站在凉亭里,周围都是讨好她的小公子,道,“那才是刘大小姐。”
“……”
那她是谁?
言墨泽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他看到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晃过来,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姑娘,正是迷你版的珍月,她扶着童糖的胳膊,拉着人要上车,不知为何两人似乎又发生了争执。
童糖气得一把甩开她,视线无意间回落,看到了他。
那一瞬间。
像是一个世纪地漫长,光线在她身上落下,什么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她的动作似乎被放缓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片刻后。
女孩朝他做了个鬼脸,一头钻上车中。
他的思绪还不清明。
转眼间,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那是在高山之上,孔明灯占据了半座天空,与星光融合在一起。
两道人影拉拉扯扯地纠缠着。
言墨泽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怒气,“我不许你去!”
他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因为神识想通,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快气疯了。
偏偏眼前的女人一点都不如他的意。
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
“你凭什么不许?你以为你是谁啊?!”那女人很凶,一句句扒着他的心口,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只有嫁给太子我才能过上好日子!”
“那是你爹逼你的!”
“那又怎样?原因很重要吗?”
“你!你敢?!”
云层被风拨开,月色下露出女人带泪的脸。
她这样实属算不上多好看,泪痕占据大半个脸庞,鼻子通红地还在耸动,她一把推开言墨泽,双手捂在面前,大哭起来,“你管我!你管我!我就要去!反正谁也不爱我!”
“就算我明天嫁不成东宫,就算我被人拉出去砍头了,也没有人会心疼!我算什么啊!我如果不这样做,我连活都活不下去!”
她一边哭一边喊,喉咙都沙哑了。
明明没有一点娇俏可爱,却生生让他的心疼了起来。
言墨泽跟着红了眼眶,什么礼教、什么沉着稳重,统统被丢到了脑后。
无论怎么说都说不听,怎么劝都劝不理的女人!
他又恨又心疼,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去。
“你干……”
所有的话语都被强制压住,她并没有挣扎。
大概是哭懵了吧。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消失,等回过神来,言墨泽已经抱着她的腰,将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了。
他低下头,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颊,“别哭了。”
“呜……”
“你这样我也好难过。”
“你松开我……”
“我不会让你走到这种地步的。”言墨泽道,“我会想办法的。”
纵使这样说了,童糖并没有安下心来。
言墨泽太了解这个人了,明面上什么都不说,但他知道她没有打消这个念头,一时间他非常恨童糖的父亲,一个为了家族未来,将她推入地狱的禽兽。
可言墨泽能怎么办呢?
他四处周转,到最后也只能靠着几个好友的帮助。
童糖的父亲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虽然做事不靠谱,但心思很深,用起下三滥的手段是一套接一套,等回过神来,竟已传出关于童糖与太子的婚事来。
私下哗然。
众人都知道不日后,太子将与太子妃成婚。
同一日纳侧妃,不单是让刘家掉了面子,童家也跟着站在了风口浪尖。
婚前一日,言墨泽还收到了决绝书。
童糖这个女人相当狠心善变,说抛弃他就转头抛弃他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头一回翻了童家的墙。
隐隐绰绰的树梢印着纸窗,屋内的人影纤薄,言墨泽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书桌上浅睡着。
本来是满心怒火,前来质问的!
看到她疲倦的面容,眼眶下青浅的印子后,忽然就停下了。
她未必没有抗拒。
只是这些她从来不与自己说,也不同其他人说,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状况,可倦意都爬上来了,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言墨泽叹了口气。
坐到她的身旁,漆黑的发丝被他的手撩起,捏在手中细细转着,“糖儿。”
他压低了声音,怕吵醒了她,忍了片刻,还是压不住气,问道:“你真的那么想嫁给太子吗?”
“不是太子就不行?”
“我就不行吗?”
睡梦中的人儿没有答应,眉头轻皱起来,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言墨泽气消了。
视线暗下来定定地看着她,冰凉的手从她面前划过,柔软的触感在手心里,像是急需呵护的宝贝。
“殿下!”
言墨泽猛然从梦中惊醒,看到管事公公弯腰看着自己,“宫里来人了。”
*
马车悠悠在路上行驶,言墨泽闭目养神,情绪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淡定。
他被那个梦纠缠着。
那里的情绪太真实了,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到宫中后,看到皇帝阴沉着脸,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吾儿。”
言墨泽愣了一下。
皇帝向来不待见他,深夜召他入宫的事,也是少有。
通常要么是责问、要么是提点,但眼下却好像是有几分亲切。
言墨泽低下头来,双手拢在身前,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道:“起来吧。”
言墨泽心中觉得奇怪,也不凑上前自找没趣,就这么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皇帝忍不住开口道:“你最近,有没有从国师那儿听到什么?”
“?”
言墨泽不知道他想说的意思,“不知父皇指的是......?”
“朕近日老做一种怪梦。”
“怪梦?”
“似真似假,似是而非。”皇帝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可等朕一清醒,就什么都忘了,只隐隐记得一些......”
若是昨日前,言墨泽怕是没这么关心。
“记得什么?”
“朕......”皇帝叹气,道:“只记得梦里说道,太子不可信任。”
“......”
*
太子?
言墨泽听了皇帝颠三倒四地说了好半天,最终被要求“若是见到国师,一定要与他说说”,然后离开了大殿。
十七这个人很难差使。
皇帝大约是找他找得没脾气了,才转而来拜托言墨泽。
他倒是也不担心言墨泽对他不利。
这个人手上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防备的。
言墨泽没有立刻去找十七,这件事说起来太匪夷所思,干脆先去了藏书阁,去找古书记载。
一直到了次日清晨,也一无所获。
所幸次日不用早朝。
言墨泽回到王府的时候,精神萎靡,瞧着状况不是很好,他拉开车帘从车上下去那一刻,感觉有道视线紧紧盯了过来。
言墨泽愣了一下,只看到王府的大门打开着。
困扰了他一整日的夫人,正黑着脸站在门口。
言墨泽莫名有些心虚,身体僵硬在原地。
童糖的绣花鞋往前一步,直接压在他心上,咚、咚咚,这一步步令人肌肉紧绷。
“夫人......”
他讨好地笑了一下,被人拦在马车前。
他那柔弱的夫人脾气依旧暴躁,砰地一下,一把压在他车门上,危险地眯起眼睛,紧逼过来,“王爷,彻夜不归,这是去哪里快活了?”
“......”
言墨泽心想说不敢快活。
回答只迟疑了几秒,对面的人一下子凶狠地瞪过来,“嗯?!”
“夫人息怒!”他先讨好地说道,“我去藏书阁找了点东西。”
“藏书阁?”
“不错。”
童糖冷笑着,“你去哪做什么?”
“......”
“还敢骗我!”
言墨泽心里苦,“......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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