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东七区,北海东岸。
一月的酷寒使北海沉寂如亘古以来便恒久存在的冰原,无垠的冰封雪盖之上,连天空都透不出一丁点儿温暖感觉,日头的光也是白惨惨、恹恹的,倒是湖岸对向的奥里宏岛宛如一整块巨大的、墨绿色的岩石,反而能显出一丝生气。
法布尔斜斜的倚在一处山坳中,捧起冰渣一样坚硬的雪将腿部覆盖,
“活...活着不好吗...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要在零下39度的时候站在海拔1550米的山坳里吹西伯利亚冷风?我发誓,如果bu再不出现,我真的会活活冻死在这个鬼地方。”
“因为整个伊日尔地区只有你和我会说中文,难道让尼古拉斯那个家伙来?”肆无忌惮的冷风卷起山坳中的冰雪,像刀子一样在伊森的脸上和塞满鹅绒的极地服面料上切割着,“还有你的口音怎么回事?有种即将要腐烂的海鲜味道!”
法布尔痛苦的擤出一串鼻涕,然后他的手上就多了一串颜色肮脏诡异的冰棍。
“法克!所以他还没来我们为什么现在就要说中文?”法布尔盯着冰棍看了好一会儿,骂骂咧咧的将之在山体上敲碎后,他说,“我法布尔可是伊日尔地区最博学的人,理应得到优渥的待遇!”
伊森指了指法布尔,
“是的,所以你和我得到了最棒的极地鹅绒服。”
“还有...”
“你或许应该说‘rua’,毕竟法克这种词在东八区的人看来毫无威慑力。”
“我不懂你的低级趣味,我现在只想完成交易,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冻僵了”
伊森将自己的络腮胡子笑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与布交易的人将是我,你的条件对东八区的布来说毫无诱惑力。”
“该死,你的消息真的准确么,”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中,法布尔盯着奥里宏岛看了好一会儿,“什么样古怪的生物会选择在这个季节来萨满山游历,布到底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还是性格扭曲的变态?”
“不,他是亡灵、是死而复生的葛朗台、是一个吝啬鬼,上帝不会大方到收容他的信仰...或者也只有这种鬼天气,奥里宏岛才没有人会对走出家门收一张旅游门票感兴趣。”
“或许!”法布尔纠正道,“狗屎,你的中文真是差劲,还有,奥里宏岛已经二十年没人居住了!”
“谁在乎呢。”伊森瑟缩的抱着肩膀,目光呆滞的盯着渐渐下沉的太阳,“还有,你太暴躁了,愿你在西伯利亚找到属于你的宁静。”
法布尔从鼻腔喷出两股子气愤,闭上了嘴。
西伯利亚意为‘寂静之地’,夏日里北海的落日能够持续两个小时,是任何拍摄落日的摄影师和游客都不忙不慌甚至还会觉得时间太长的地方,法布尔去年夏天还专程来过这里——大概去年夏天并没有他所需要的宁静。
昏昏惨惨的日光温柔的陪伴着两只伊日尔壮汉,一刻不停的冰霜风雪也昏昏欲睡起来。
“咯吱咯吱...”
法布尔一个激灵从冻成冰雕的噩梦中惊醒,伴随着喉咙和肺部像针扎一样的刺痛,他发现自己真的变成了冰雕。
“还好不是梦,”法布尔嘟哝着拍掉身上的冰雪,“伊...咦?法克...混蛋你在干什么?”
“咯吱咯吱...”
伊森的靴子和厚厚的积雪缠绵着发出兴奋的声音,伊森在一点五公里外回头朝山坳里挥挥手,
“幸运总是眷顾有准备的家伙,这是修仙党的胜利,抱歉我要先去和布见面了,法布尔,祝你好运~”
法布尔手脚并用像只冬眠的熊一样爬起来向山下望去,
“该死!是篝火!你这只狡猾的臭鼬,休想甩开我,给我站住!”
......
布七目光平静的看着山腰上两只穿着比狗熊还要笨重的大汉在招招下三路的斗殴中滚成两个雪球,然后轰隆隆的砸下来。
“即使我是孤独一人,我TM也不想和陌生人说话。”
说这话的时候,某人脸上挂着虚伪的高冷。
作为中时区到东十二区最臭名昭著的二道贩子、走私商,跨时区作业对他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别人眼中天堑一样时区界域对他来说并不存在,全世界都跟自家后院似的,这不,一个月前他就从一个后院传到了另一个后院,横跨5个时区。
说起来西伯利亚简直没有一点东七区身为生化时区的自觉性,这里的气候无论对活着的人还是活着的尸体都太不友好了——难怪伊日尔聚居区建立11年毛熊们依然能够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东七区的货币政策对布七同样敌意深重,在这个时区每心灵传输一公里,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直接切掉一块喂猪一样。
真是个凉薄如纸的世界啊~
布七盯着身旁一堆通红炭火上的烤羱羊看了又看,感叹着。
烤羱羊滋滋的滴着油脂,下坠的油滴在火焰中爆出一团炸裂的、更漂亮的蓝色闪光,羊肉丰满的香气并不因严寒衰退,反而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摇曳身姿,大概是火腿要冷藏一样的道理。
羱羊也叫野山羊、悬羊,在北海贝加尔山脉地区算是很常见的生物,厚厚的脂肪层和超过100公斤的体重足以保证这个族群平安度过任何漫长的冬季,被称作生化时区的东七区在这里丧失了最后一丝丝尊严,几乎没有人类涉足、就连行尸都会被冻僵关节,羱羊族群的天敌可谓少之又少,近乎完全不受影响。
布七垂涎的目光里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惨字,
“这样一只纯净无病毒污染的野山羊,在南方大概能换一辆皮卡或者半车粮食了吧?”
“即使在伊日尔也完全可以!”法布尔敲碎包裹自己的大雪球跳了出来,脸上挂着圣诞老人一样雪白的大胡子和长眉毛,表情似乎在憋笑,“亲爱的布,你好。”
伊森一脸晦气的从另一个方向走来,
“该死的法布尔,你身上难道装了导航?尊敬的布,非常荣幸在这里遇见您。”
刚刚罐装伊森的雪球完全偏离了既定方向,直奔北海冰面冲去,导致他被法布尔抢先一步。
法布尔笑得胡子疯狂颤抖,
“奈斯,有了你的祝福我才能没有走一点弯路就来到布身边。”
“法克。”
布七摇着烤羊的三脚架,硕大的野山羊平稳的在火堆上来回转动,
“多少?”
“什么多少...”法布尔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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