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慧真大师带着云澈跟随南明浔一路往寒州赶去,南明浔到时,落霞堡中大半人还未起,南明牧风与南明璟已经在书房里,等待三人。
南明浔扫了一眼,走到南明璟身旁低声问道:“大师兄为何没来?”
南明璟亦低声回道:“你是人么?新婚第一天,天不亮去人家新房里拽人么?!”
南明浔笑了一下,道:“也是也是。到时候咱们转述也是一样。”
南明牧风完全没有小辈的悠然心境,一脸严肃的对慧真大师说:“这次出现修行邪术的人与以往不同,以前抓到的人,不过是些旁门左道,至多时皮毛,并未触及真正的内里。而今所来之人真正的掌握了靖安当年所创之术,号令九州亡魂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我们能查出所学之人,固心培魂,或许他们也可与我们相同。”
慧真大师没有了往日的和煦微笑,一脸的严肃,道:“时至今日,你仍不觉得靖安是邪么?”
南明牧风激动的站起来:“说他是邪,可他终究做了什么呢?他终于有了保全一族之人的方法,不过是与我们修炼的方法不同而已,若不是各家人害怕急赶他们走,或许靖安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难道鬼墓在亭山,守鬼墓就是只是陆氏一族的责任么?陆氏就不是受害者了么?这天下不是我们的天下?亭山就不是我族类的土地了?”
南明牧风越说越生气,额头青筋暴起,脸通红拍桌子道:“我们年少的盟约都忘了么?我们说改换旧日习气、建立一个靠修为赢得尊重、百家共鸣的九州都忘了么?”
南明璟、南明浔、云澈三人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南明牧风的手紧紧握着桌子,沉默良久,安静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靖安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我们尽力避免悲剧重演吧。”
慧真大师道:“现在敌明我暗,我们现在只能做好防范,静观其变。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就算真的有那一日,只要聚灵石不流出,我佛门还是可以靠净化超度之法克制的。”
慧真大师起身要走,众小辈皆行礼,慧真大师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南明牧风道:“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总得埋葬过去,为那些往事树碑立坟。南明,二十年了,我们的年少时光、我们的时代一并随往事都过去了。寒风烈酒、荒野围炉、仗剑天涯的那群少年如今皆已迟暮。”
南明牧风梗着头,道:“我放下了,我都放下了。”
慧真和尚平静的就像在吩咐徒弟把地上的树叶捡起来一样平和淡漠的说道:“那为何这二十年你从不去亭山?又为何把你的仙府迁入这大荒?”
南明牧风不语,走出去目送着慧真和尚越走越远,转身看见南明璟搭起来的藤萝架,蝉鸣聒噪,正午的夏光晃进南明牧风的眼睛里,白灼的光成了隧道穿过南明牧风的身体。天光里南明牧风似乎看到一个青衫少年,站在藤萝下,笑着吟诵“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天光愈热,些许凉风吹过叶子哗啦啦的响,南明牧风不敢眨眼,这滴泪不落下,他就一直都在,南明牧风忍住不眨眼。
南明浔跑过来,扑在南明牧风身上,泪掉在青石地上,少年消失了。
南明浔搂住南明牧风的胳膊道:“爹爹是在怀念故友么?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撕心裂肺么?所以爹爹现在……心痛么?”
南明牧风幽幽的道:“当有好友离开你的身边,并不会惊天动地,也不会失落满怀,你还做着和他离开前一样的事情,但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的心里有他们每一个人的位置,他们走了,哪就空了,后来的人占了其他位置,而哪终无人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