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帅乃是武林中的一个传奇。
他成名的绝学便是独步武林的轻功——踏空步。据说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踏破虚空,凌空虚渡。
不过,他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令普天下所有武林女子为之倾心的——“三不盗”。
不为自己,只为劫富济贫而盗。
不畏强权,只为天下太平而盗。
不谓名声,只为红颜知己而盗。
据传说,他曾经为了救济遭遇百年饥荒的一省百姓,潜入权倾朝野的太师府中,盗走了百万两黄金。他曾经为了制止一场动乱,潜入重兵把守的军营,盗走了叛变将领的兵符。他还曾经为了博心上人一笑,潜入皇宫内院,盗走了皇帝皇冠上的夜明珠。
武功高强,风流倜傥,重情重义,至今仍旧是百万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不过,盗帅的结局却并不太好。
据传说,他和当时的魔教——日月乾坤教圣女苏蓉互相一见钟情,爱得难解难分,最终遭遇了昔日朋友的背叛、名门正派的厌弃,在魔教穷追不舍的追杀下,最终逃进西北的荒漠之中,从此再无信息。
难道这少年是盗帅的后人?
如果是的话就能解释很多问题,比如他为什么年纪轻轻却有那么好的身法,比如他为什么会踏空步,比如他为什么每次只偷21万。
盗亦有道。
他不能为自己偷,却能够为了某个他必须要帮助的人偷。
这符合盗帅的三不盗原则。
盗帅的后人,或许这也是那些人追捕他的原因。
盗帅的踏空步乃是当世最顶级的轻功身法,这种身法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等于是一部活的武功秘籍,只要抓住这个少年,就能够逼迫他说出修炼的方法。
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叶崇遇袭的地方?他和叶崇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叶馆长,这不是你们叶家的——”
见叶一成一直没有说话,郭妙忍不住询问道。
“不是。”叶一成摇了摇头,“虽然和御气决有些相似,可这并不是一种内功心法。”
“不是内功心法?那是什么功法?难道——?!”
郭妙毕竟是十大家族的后人,对各种绝顶的功法还是有所了解的。既然不是内功心法,那就是轻功。这世上能够达到踏空而行的轻功,就只有盗帅独步武林的踏空步了。不过,因为涉及到早已经失传的武林绝学,郭妙也不敢妄下定论。
叶一成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郭妙也明白事关重大,立刻转移了话题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目前首要的是赶紧找到这个孩子。对了,林溪,这四个案子的承办人是谁?”
“承办人?我看看。”
林溪继续在系统中查询,可郭妙的询问令叶一成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王平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少年是入室盗窃的嫌疑人的?
难道他们在茶馆里有——内应?
应该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另外,案件的承办人也非常可疑。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能够施展出如此特殊的轻功身法,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承办人本应该及时向郭妙汇报才是,可今天是5月31日,从第一起案件被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6天,郭妙竟然毫不知情!
是案件承办人疏忽大意还是故意为之?
“承办人是孙通。”
“四个案件都是孙通?”
“是的。”林溪点了点头,“前两个案件的承办人是孙通,第三个和第四个本来不是,但原承办人提出变更申请,理由是系列案件,由同一人办理为宜。最后,全都调整到了孙通的名下。”
果然有问题!
叶一成看向郭妙,郭妙摇了摇头,示意叶一成她并不知道此事。
“除了我之外,馆长助理也可以审批承办人变更事宜。”
郭妙的意思很明确,这次变更的审批人应该是慕容潇潇。
叶一成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之后,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孙通所属的门派应该是附庸于西门家族的青龙会。”
林溪查询了一下之后,点头道:“是的。”
又是西门家族!
黄衣人王平所在的沙湖帮也是西门家族门下的帮派,可疑的孙通也是西门家族下属的帮派。另外,慕容世家和西门家族世代联姻,西门家族现在的家主西门广宇便是慕容世家的女婿,通过这层关系,西门家族的人完全可以说服慕容潇潇,帮助孙通变更承办人。
这个西门家族,太可疑了!
郭妙应该是听出了叶一成的画外音,赶忙提醒叶一成道:“西门家族涉足酒店、地产行业,我们现在的这出宅院也是西门家的产业。西门家族财大业大,附庸在他们名下的帮派不下百家,难免良莠不齐——”
“郭馆长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没等郭妙说完,叶一成便出言打断,“毕竟人家是我们的房东。不过,我叶一成有个怪脾气,只要是招惹到我的人,即便是天王老子,我也不介意打爆他的头。”
郭妙顿时无语。
这个叶一成,实在是太狂了!
“林溪,孙通今天来了吗?”
“没有。系统里记载,他正在修病假。”
“病假?什么病?休多久?”
“头风病发作,需要住院理疗,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也就是7天!”
这与盗窃案件发生的间隔相同。
“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林溪赶忙调出孙通的资料,“5月26——啊!”
念完之后,连林溪都吃了一惊。
太巧了!
5月26日是最后一起入室盗窃发生的日子,7天之后正是下次发生的时间,而孙通又偏偏从5月26日开始,歇一个星期的病假,这几个时间点无缝衔接的太过巧合,似乎已经超过了偶然的范畴。
“一个星期的病假,应该是需要审批的吧。审批人是——”
叶一成看向郭妙。
郭妙又摇了摇头。
又是慕容潇潇!
有鬼!
这里面一定有鬼!
不过,万变不离其宗,无论你们耍什么花招,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逃跑的少年,而下手的时间自然是下次盗窃发生的时间——6月2日。
“如此看来,这个孙通应该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6月2日这天将这个少年抓住。所以,”叶一成转向郭妙和林溪,“郭馆长,林溪,6月2日这天,你们给我盯紧孙通,找到下次盗窃发生的地点。等那个少年出现之后,连同孙通一起收网。”
听到这儿,郭妙和林溪也都基本听明白了,立刻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是!”
“现在还有2天的时间,我会继续调查这个连环盗窃案,待查清下次盗窃发生的地点之后,和你们来个双管齐下,给孙通这群跳梁小丑来个一网打尽。敢在我叶一成眼皮子底下搞阴谋诡计,真是可笑至极!”
郭妙、林溪和苏芯顿觉无语。
这个叶一成,还没查看案卷就妄言能在两天之内破案,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份自信。
狂妄,无缘由的自信,另外还动不动就“我叶一成我叶一成”的不离口,自恋狂!
三人都不太确定,这样一个馆长会给天水市江湖带来怎样的冲击。不过,三人心中也都泛起了些许的期待。
有他在,老馆长被杀一案定能水落石出!
…………
天水市城郊城乡结合部。
这儿名叫武王村,据说这儿曾出过一个武功盖世的大侠,他带领村民杀进天水城,推翻了当时城主的残暴统治,这村子因此得名。
不过,现在的武王村早已经没有了村庄的影子。
房子!
原来的田间地头,原来的树林草地,原来的河沟洼地,全都盖满了各种各样的房子。
三层的小洋楼,一层的农家院,成排的砖瓦房,塑钢材料搭建的简易房,甚至几块木板搭起来的窝棚,各种层级,各种档次的房子,应有尽有。
天水市常住人口接近1500万,在这座城市讨生活的外来人甚至超过了本地人。这些外地人结束一天忙碌的落脚点,就是像武王村这样的地方。
苏越正穿梭于这些杂乱无章的房屋之间。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多,因为明天还要赶往市区工作,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但还是有些闲散青年在四处游荡。
因为是外来人口的聚集地,人员结构复杂,流动性很高,治安状况并不太好,时有盗窃、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甚是抢劫、杀人等恶性案件发生。
不过,这些并不是苏越担心的事情。凭借从5岁开始修炼打下的武学基础,一般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担心的是那些对他穷追不舍的黄衣人。
两年了。
从逃离落叶村到现在,苏越一直处被人追捕的状态。这令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敢在任何地方长期滞留。
只是,无论如何,他每周都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高求诊所,因为那儿有他唯一的亲人——母亲苏蓉。虽然她已经昏迷了两年多,虽然不知道她要昏迷多久,但母亲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即便这个家一丁点也不温暖。
苏越凭借着轻功和瘦小的身形,躲开人声嘈杂的街道,通过草丛、夹缝、屋顶等等,一些几乎不会有人出没的地方,迂回着向高求诊所前进。
高求诊所的主任叫高求,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名护士,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女儿。这间诊所位于一间及不起眼的院子里,门口没有挂什么招牌,平时总是关着门,遇到有人求诊都要先确认身份,只有熟人介绍的才会接诊。
那天晚上,母亲带着苏越逃出落叶村之后,便拖着他不停地逃,不停地逃,直到再也逃不动了,才躲进了高求的诊所。
母亲精通医术,应该是嗅到了药物的味道。
当时,苏蓉浑身是血,胸口凹进去一个大坑,已经处于昏厥的边缘。她凭借残留的最后一丝内力,强制自己保持清醒,塞给高求一大笔钱,要求她为自己诊治,又交代苏越照顾好自己,叮嘱他务必找回丢失的手镯之后,终于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苏越围着诊所所在的街道转了三四圈,在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也不敲门,催动内力,翻身跃上了诊所的院墙。
“妈,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好看吧?”
“灰不溜秋的,一点也不好看。还有这几个奇怪的符号,都是什么玩意啊,难看死了!”
“这念CHANEL,香奈儿,这可是世界名牌,八千多那。”
“什么?八千多!你个败家玩意!一件衣服八千多,你疯了啊你!不行,给我退回去!退回去!”
“退?凭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合伙骗那个小白痴,每天跟他要三万医疗费,我这才花了八千多你就不乐意了,凭什么!”
“谁骗他了?他母亲病情加重,得用进口药才能镇得住。一针就得一万多!再加上24小时都得吸氧、输营养液,光成本就两万多!你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在这儿瞎说什么那!”
“爸,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的那些药除了抗生素就是麻醉药,除了阵痛没有半点屁用!还有,你口口声声说——”
“给我闭嘴!你个傻丫头,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吗?那个小子神出鬼没的,万一让他听到了,这财源就断了!”
“我不管!你们赚了那么多钱,一分都没给过我,也不给我买好衣服。我自己买一件怎么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敢退我的衣服,我就揭穿你们,咱们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行,行,我的大小姐。我和你爸这一天到晚偷偷摸摸的,你以为我们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啊。”
“我不管!你们花光了那个植物人给的钱,现在又开始坑她儿子,他儿子会飞檐走壁,你就不怕他知道了,把你们两个给杀了?我今天把话说明了,那三万块钱我得占三分之一,不然我就揭发你们!让你们没好日子过!哼!”
“好,好,你给老子小声点!小声点!”
苏越翻下墙头,听到高求一家人正争吵着什么,他本想过去听听,可想起之前的那次冲突,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向西边的厢房走去。
苏越是个聪明、天赋极高的孩子。在两年前那次变故之后,他只身一人在外闯荡,既要躲避黄衣人的追捕,又要想办法筹集母亲的医药费,特殊的遭遇令他少年老成,虽然只有12岁,可心智早已经接近成年人。
一个月前,高求告诉他母亲给的医药费已经用完,如果没有后续的资金,只能放弃治疗。
苏越问他需要多少钱。
高求犹豫再三,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一天至少需要3万。
从高求的语气和眼神中,苏越看出了他的贪婪和心虚。可是,除了答应,苏越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他和母亲处于逃亡之中,母亲又深度昏迷,苏越不可能放弃母亲,又不能把她送进正规医院。
这个地下诊所,是母亲最好的安身之所。
于是,苏越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不过,盗亦有道。
这是苏蓉从小灌输给苏越的观念。
她反复告诉他,他是盗帅的后人,必须秉持盗帅的理念,不能为了自己的富贵偷盗,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偷盗,否则,她将不再人认他这个儿子。
所以,为了救自己的母亲,苏越选择了去偷盗。为了遵循母亲的教诲,他从不敢多拿一分钱。
苏越将厢房的门推开一个小缝,侧身挤了进去。
母亲平躺在床上,脸上罩着氧气罩,手上挂着吊针,床头的心电仪显示着微弱的波动,这是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
苏越走到床边,看着母亲深陷的眼窝,枯瘦如柴的身体,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他趴在床边,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嘴唇颤抖着,小声说道:“妈,我怕,呜呜——”
苏越小声抽泣起来。
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发泄,更何况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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