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阳县衙大牢,入门处摆挂着一溜儿刑具,下面是桌椅,也是衙差值守休息处,桌上还有残羹冷炙。
守着一堆刑具值守,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这些人的工作环境相当得恶劣啊!郑悠然此时还有闲心替衙差操心。
此时两名衙差正要下值,见郑二亲自押解案犯,忙不迭问好又递酒的,郑二大剌剌坐下:“把他关在那疯子隔壁,秦大人要亲自审问。”
“郑爷,她犯了啥罪?”其中一人打着哈欠,将腰牌解下递与换值之人。
另一人早换值完毕走了。
“如此磨蹭,莫不是你婆娘回娘家了?”郑二笑骂。
“唉哎呀,那婆娘还等着我哩……”衙差臊着面皮走了。
郑二喝了一杯酒,又交待了守值的几句,哼着小曲儿走了。
郑悠然被关在西侧第二间,手脚被绑,只能僵直着歪在破椅上,皱眉间看到角落里老鼠三五不时地蹿来蹿去:“苦也……”
牢房里潮湿阴冷,霉味屎尿味轮番上阵,直薰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又没甚东西可吐。
她应该算得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脚跟还没站稳,就被人陷害发配到牢房里了。一想起那妖艳的男子,郑悠然咬碎银牙:“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郑悠然对天发誓,若不弄死那个妖孽,就让我变得不男不女。”
“嘿嘿,”隔壁传来讥笑声,“你现在也是不男不女吧!”
“谁在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郑悠然虽嘴硬,心下却惊叹不已,这人怎么知道她现在的样子。
“嘿嘿。”
“哼,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嘴太贱!”
“嘿嘿嘿。”
“哎呦喂,原来你叫嘿嘿嘿呀,幸会幸会。”
“嘿嘿嘿嘿。”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莫不是个疯子在自说自话?如今她身陷囹圄,生死难测,居然还有心情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对话。正想着,突然觉得头上很痒,想挠又不方便。
难道正主不爱卫生,头上生虱子了不成?想到此处,越发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痒的。她只能扭来扭去,“哗啦啦”,破椅散了架,“啪啪啪”郑悠然也摔散了架。
这是啥破椅子?
椅子表示很无奈,它原来也只是破,现在是个啥?一堆烂木头。
“嘿嘿嘿嘿嘿,”隔壁的讥讽声更加刺耳,“它本就是一把牢房里的破椅子,本想安然度此残生,没想被人坐死,不得寿终正寝。怕是要去阎罗殿上告上一状喽!”
啥?郑悠然一头黑线,隔壁说的什么鬼话?椅子冤?她岂不是更冤?本来在现代待得好好的,衣食无忧,工作悠闲,还有十万大奖要领,突然被莫名其妙地发配到这里,又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还被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吵什么吵?”衙差骂着,“打扰老子睡觉,小心伺候你们几鞭子尝尝。”
好女不吃眼前亏,郑悠然不再说话,谁想那人依然“嘿嘿嘿”不停足有一个时辰,搅得她一点睡意也无。倒是那两衙差鼾声如雷。
也不知何时睡着的,梦里的她一会儿被苏月柔使唤得如个丫头,一会儿被郑二嘲笑丑,一会儿跟那妖孽少年打得不可开交,呓语着:“妖孽,老娘吃了你!长得再美,你也是个妖孽。”
牢房内,陷害郑悠然的那二人正立在她面前,看着睡梦里的女人边流口水边骂人。
那少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想起白天那一幕。
富阳县最有名的酒楼——福顺来,一雅间内,红衣少年正一脸不耐烦,对面一位身形肥胖的美妇人仍苦口婆心在劝:“我只你一个儿子,若再有女儿,便也不管你死活。如今梅太妃和靖王虎视眈眈,你再个不争气,也得替自己谋划才是。”
“大哥才殁了月余,您怎么说就我一个儿子?”少年想起身离开,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何况二哥待我一向好,我虽帮不了他,但也不会害他。”
“承晏,”美妇人气得身子直晃,又叹气,“罢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今儿是六月初二了,年前你总要回来见见你表妹。”说着便带着几名护卫悄悄地回京去了。
原来红衣少年正是当今皇帝的六弟李承晏,被封齐王。其母张芸,人称张太妃。张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乃先皇长子,六岁上突然患了腿疾失了太子之位。先皇便立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李承义为太子,后李承义顺利继位。
张太妃走后,李承晏心情大好,拣着爱吃的菜多吃了两口,谁想这两日睡觉夜里贪凉,肚子突然一阵疼痛。
“少主可是不舒服?”见李承晏眉头紧皱,李明十分关心,当然也十分没有眼力劲儿。
“啰嗦!”白了李明一眼,李承晏吩咐,“不要跟着我,一个时辰后在城郊茶亭等我。”
“这样很危险的,太妃娘娘再三……”李明婆婆妈妈起来。没等他说完,李承晏一记眼神过去。只得闭了嘴,心里仍放心不下,又不敢说,眉头拧了八圈,抬头一瞅,人已经不见了。只得满脸怨念地去城郊等。
李承晏迅速蹿至茅厕,解了荷包搭在门上,正出恭之际,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当是解手之人,并未在意。
一双黑脚丫停在他所在茅厕外,李承晏皱眉咳嗽一声提醒来人。
来人未动,搭在门上的荷包动了。
瞬息间,李承晏已抓住荷包,低声怒骂:“想活命就滚。”那人的小黑手稍迟疑了下,反倒拼尽全力往外拽。
“找死!”虽不至于为了一个荷包杀人性命,荷包被脏手摸了,扔了便是。可肚内翻江倒海的咕噜声搅着疼痛,如一股小蛇游走在五脏六腑,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李承晏皱眉,早已不耐烦,“我已给过你机会,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内力尚未使出,不想那人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之下撞碎门跌了进来。
也是合该出事,三个茅厕,偏偏他选了这个门不结实的。之前俩醉汉打架,把门踹坏。伙计还没请人修,只在门上钉了写字的木板提醒。木板又偏被耗子咬了,被风一吹,掉隔壁茅坑里了。
且说小偷一头撞进去,双手胡乱一抓,便抹黑了李承晏白净如雪的脸。
“咚咚咚”几声,荷包被甩进隔壁茅坑。
这小偷正是正主。
正主虽不会功夫,身体甚为灵活,堪堪站稳,一低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哎呦喂,我眼要瞎了。”女子蒙了眼睛,突觉身上一轻,随即被打出老远,摔了个狗啃泥。额头正磕在石头上,立时鲜血直流,顾不得许多,爬起来,抹了几把脸便又从狗洞逃走了。
而他只能捡起脚边大块的木板,挡在身前继续……
幸而当时没人看见,否则,他也说不好会不会弄瞎别人的眼睛。
“啊呀呀呀,”郑悠然的梦似乎更加热闹,“妖孽,看不打断你的狗腿!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晏也回过神来,眼睛瞪得更大。谁想晚上因追踪那连环杀人凶手,却意外撞见郑悠然。真是冤家路窄!
李明想笑,在他看来那眼神一点儿也不狠,反而很好看,小心问:“少主,天要亮了……”也该看够了,虽然这姑娘不美丽,细看之下,嗯,也不清秀,但好歹是调戏过少主的第一个女子,勉强算她清秀吧!
忽然一记冷冽眼神射来,李明吓得抖了抖,忙低下头。
在郑悠然接连笑骂“妖孽”声中,主仆二人消失在牢房中,一如来之前。不过,走之前,李承晏似乎又吩咐李明做了点儿什么。
而此时,隔壁牢房内的疯子,静静坐在那里,蓬头垢面,眼神清明:“妖星终于现世了……”
(https://www.yqwxw.cc/html/131/131774/72492895.html)
www.yqwxw.cc。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