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看了眼身边的陶春草,之前对这个表妹他还不大看得上,除了装可怜就没有别的本事,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现在他们都走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干?”
陶春草看了眼男人,如今这有书香气息的男人是她的了,陶春花再也没法与她争了,“表哥说呢?我爹现在病着呢,我哥又行动不良,家里的事情虽然还有奶做主,但她年纪大了,这卖粮食的事情肯定指望不上她,表哥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她在向方健示好,表现自己的贤惠。
方健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一茬的粮食,陶有财家收成还不错,只是可惜后来这便宜岳丈病了,所以地里的收成就只能靠陶有福帮忙,这忙一帮,肯定会少了一部分,看陶有福那婆娘精明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会被她截下一部分。
“那我镇上联系人来收粮。”
这活他爱干,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再加上他还有个秀才的身份,这当中还可以刮下不少油水,所以他对陶春草笑得万分温和,对这个还有利用价值的未婚妻越来越好。
陶有财病了,家里的粮食委托给女婿方健帮忙卖掉换钱买药,村里人都看在眼里,当然说什么话的人都有,但碍于方健是秀才公,又是在未来丈人家落难时伸手相帮,所以村里人的评价都偏正面,一时间,方健在十里八乡都传出了好名声。
惟有二房的陶有福夫妻俩心里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人家女婿前来帮忙也算是名正言顺,没看到就连陶老娘李氏也没有吭声吗?就可见连她都是赞成方健前来帮忙的。
“等他们卖了粮食得了钱,我们就上门去讨回大房欠我们的钱。”付氏一边说话,一边掰苞谷粒。
陶有福不吭声,只是在那儿吸关水烟。
“当家的,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付氏看到丈夫这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就因为这样才错失了一次赚钱的机会,想来这心还愤愤不平。
“要去你去,我不去。”陶有福道,“我哥现在都病成这样,我若是上门去讨债,那村里人如何看我?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毕竟是同爹娘的亲兄弟,他不想被人戳后背骨嚼舌根。
付氏闻言立即抿紧唇,对丈夫越发不满,看到丈夫背着手走出去,她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窝囊废。”
他不肯出面去讨钱,她去讨,这钱大房必须还。
陶有财得的这病跟方氏当初的病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受不了刺激,所以现在无论是陶春草还是陶老娘李氏,跟他说话都颇为小心。
“爹,这是表哥帮忙卖粮食赚回来的钱,一共是五两银子,你看看。”陶春草把那五两银子放在她爹的面前,这次卖粮食连粮种都没有留,只留了家里的吃食,毕竟看陶有财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地,搞不好还要租给别人种。
“怎么这么少?”陶有财看了看那五两银子,他原本寻思着怎么也能卖个七八两的。
陶春草小心翼翼地道,“爹,现在正是大家伙都卖新粮的时候,粮价并不高,这还是表哥托了人才给了高点的价钱……”说到这里,她垂下了头。
坐在一边的方健赶紧道,“姑丈,这已经是人家能给的最高价了,再多人家就不愿意卖了,我寻思着你还要吃药,大表哥的腿也托延不得,所以就做主给卖了,姑丈,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哪能呢。”陶有财没有怀疑方健会从中做手脚,毕竟是读书人,应该要脸面,只能叹自己的运气不好,摊上一桩又一桩事。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聊胜于无,当即他分出一两五钱的银子递给陶春草,“这是欠你二叔家的,回头你亲自送过去,省得你婶娘又来闹事,我听不得她闹。”
陶春草接过来,乖巧地就应下了父亲的话,看父亲累了,她没再说话,领着方健就先行出去了。
目光搜寻了一下,没见到祖母李氏,想来应该在二房那边,不经意地看到原本养着猪的地方,那儿已经空空如也,为了方氏的葬礼,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到头来还要欠下二房一两五钱的银子,想到这里,她的心都痛了。
“表哥,那钱你拿好,用完了我再想办法。”陶春草细声细气地道。
她知道家里的粮食并不止卖了五两银子,方健贪下的钱应该接近五两,他有门路找到人高出市价买走粮食。
她本来可以不提这茬的,但她想过了,她要让方健记住她的好,是她陶春草拿出银钱来帮他的。
果然,方健笑得很是温柔地握住陶春草的手,这个举动让陶春草羞红了脸蛋,但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春草,你放心,你的好我会记住一辈子,我一定会刻苦读书,将来考中进士当大官,让你穿上凤冠霞帔当官夫人,到时候这十里八乡的女人都羡慕你……”
他给陶春草画大饼,陶春草很是受用这一套,似乎想象到自己有一天穿上戏里面那种威风八面的凤冠霞帔,然后被人簇拥的场景,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火热,这才是她陶春草应该过的人生。
此刻,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表哥出人头地,而她就可以跟着享福当官太太,所以还要再弄到钱才行。
方健看到这表妹如此好哄,脸上笑得越温柔,内心就越鄙视。
陶有财一家的事情,身在镇上的陶姚至今是半点风也没有收到,韩大夫隔个三五天就会到镇上来看看她是否安好,但是绝口不提陶有财家发生的巨变,这是他与卫娘子两人商量出来的结果。
陶有财一家发生的事情,就算陶姚知道了也帮不上忙,那又何必说出来让陶姚为难,还是不知情的好。
陶姚搬到客栈住了之后,日常安排反而更充实了,白天除了去一趟天香楼看看钟秀的情况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盛家医馆,这儿病人多,盛青有时候忙不过来,她也会帮一把手。
她与盛青两人刚好能互补,所以给一些女患者看病,反而比盛大夫等人更合适,搞得盛大夫都想留下陶姚在医馆里帮忙了。
这天,她与盛青正在给一名腹痛的女病人看诊,结果就听到了文寡妇出事的消息。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假死药验证有效,她们就跟文寡妇设计好了要怎么装死骗过忤作,然后再嫁祸给文老婆子那对变态夫妻,这种人死不足惜。
所以在听八卦的时候,她与盛青虽然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但心底却是有数的。
“唉,没想到那文虎看着像个老好人,居然还杀了儿媳妇,若不是人家爹闹上门要看几年未见的女儿,都还不知道那文虎把人给杀了……”
“那是怎么杀的?为什么要杀呀?他家那儿媳妇我看着挺规矩的人,也没有见她仗着年轻就去色三搭四的……”
“对啊,她还会刺绣呢,以前文老婆子说过,她一幅绣品能卖这个数……”
“可不是呢,她呀,就是命不好摊上了文家。”最先说八卦的那个妇人突然神秘起来,故意卖关子不说,其他人听了一半这心就更痒痒了,一个劲的追问。
只见最先说八卦的那个妇人一一凑到人家的耳边说了几句私密话,陶姚与盛青离得远些,没有听到她们说的私语是什么。
“不会吧?”突然有人提高声音道,“那可是她公爹啊,没想到那文虎居然人面兽心……”
陶姚一听这话,就知道文家的丑事被揭开了,不过这是文寡妇的选择,她也只能尊重别人的选择,好在这事过后,文寡妇就要离开了,再也不用听这些风言风语。
“就是啊,我以前居然没看出来……”有妇人拍了拍胸口忙自我安慰。
那几个说文家八卦的人声音又小了下去,不过陶姚和盛青还是能听到,她们俩佯装不在意,其实早就竖起了耳朵听后续。
“那文寡妇不堪受辱,直接就刺了她公爹一刀,文虎大怒,抓着这儿媳妇的头就去撞墙,谁知,这一撞就出了大事,把文寡妇给撞死了,刚好又被他家的邻居看了个正着,这下子文虎可有好戏看了……”
陶姚与盛青听到这里,面色都变了,这不在她们的计划之内。
“真的撞死人了?”陶姚开口询问。
那几个说八卦的女人看了眼陶姚,这两天她们都在盛家医馆看病,对陶姚这张生面孔也熟悉了一二,别看人家年纪小,医术是真不错,比盛姑娘还强。
不过这到底是未及笄的少女,在人家面前说那些丑事,她们还是做不出来,免得让人说她们为老不尊。
于是,一个个都不肯再说了。
“你们真是急死个人,那文嫂子真没了?”盛青也是急得不行,这文寡妇被人抓头发撞墙,可不是小事,难道真出了计划外的事情?
陶姚与盛青对视一眼,两人的心头都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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