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长安城陷入一片寂静、黑暗之中。
政和殿里静悄悄的，姜万钧半躺在暖炕上在闭目养神，因为不用去立政殿休息，他干脆就在书房里过夜。
这暖炕是姜万钧怕小骨朵冻着所以弄出来的，他在自己的书房里也盘了一铺。
作为曾经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对这火炕自然不会陌生。不过历史上火炕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姜万钧还真不知道。
宫宁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散落在一旁的奏折收起来，摞在姜万钧的枕头旁。
“陛下。”宫宁小声唤了一声，他知道皇上还没睡。
“嗯，讲。”姜万钧没有睁开眼睛。
“陛下，高句丽人有行动了。”
“嗯？”姜万钧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这几天高句丽人一刻都都没安生过，那金泽短短几天时间接触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上到官员，下到贩夫走卒，动辄大礼相赠，姜万钧感觉对方已经饥不择食到荤素不忌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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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藏在暗处的高句丽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宫宁的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也不敢靠近探查。
姜万钧最担心的是，高句丽有所察觉，偷偷转移走了，那可就糟糕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全城搜捕的准备。
如今听说对方有动静了，姜万钧顿时睡意全无。
“仔细说。”
“是，奴婢的人传来消息，今天下午有十几辆马车突然出现在那座宅子的门口，将躲在宅院里的高句丽人全都给接了出来。奴婢的人跟了上去，调查后发现，那些马车是长安城内有名的富商张家的，今天张家公子成亲，晚上大宴宾客……”
“张家，就是那个盐贩子吗？”姜万钧知道这个张家。
话说，如果不是姜万钧出现，这个张家可是相当不得了。
在青海盐没有问世之前，来自山东的张家，可是有名的盐商，与宇文家关系很深。
杨广迁都洛阳的时候，张家几乎是散尽家财帮助杨广搜罗奇珍异宝。
后来杨广东征的时候，这张家拿出上千匹马，数万头驴，帮助隋军运输物资到前线，可是把杨广哄得相当高兴。
神奇的是，杨广没了，宇文家也没落了，可是张家却几乎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李渊将张家家主奉为上宾，之后李渊离开长安，张家没有跟着走。
等到姜万钧进了长安，这张家主动将万亩良田归还给了百姓。只要是姜万钧的命令，张家执行得相当彻底。
看在对方还算乖巧的份上，姜万钧也没难为他，如今张家在长安混得也是风生水起，是长安首屈一指的富商。
“可这张家怎么和高句丽人扯上了？”从张家之前几次做出的选择来看，绝对是一个聪明人。
“陛下，或许不一定是张家家主的意思，他的几个儿子风评不太好。上次为了一个歌姬，豪掷千金，还与长孙无逸差点打起来……”宫宁不是有意给长孙无逸穿小鞋，他只是想引出长孙家与张家有旧怨，所以只能对不住长孙无逸了。
姜万钧听出了宫宁话中的含义，长孙无逸或许不中用，但应该还不至于轻易就与人结怨。
“这张家与长孙家有仇怨？”姜万钧的出身就决定了，他缺少世家的底蕴，对于一些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知道的不多。偏偏他窜起来的又太快，等到他身边聚拢了一大批人之后，有些事不会有人再会和他提起，这让他少了不少听故事的机会。
“奴婢听说，上一代张家的家主暗中向突厥人走私盐铁，被长孙大人告发差点丢了性命……”
“这样啊！如此说来，当初在关中到处散播对皇后不利传闻的人里，很可能也有张家了。”姜万钧曾经考虑过彻查，不过被长孙皇后给劝住了。
彻查又能如何？
该知道都已经知道了，就算表面不说，背地里也少不了议论。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初大宁刚进关中，姜万钧已经杀了不少人，若因言降罪于人，有伤仁和。
更何况，人尽皆知，罪魁祸首是长孙顺德，作为侄子、侄女，长孙皇后难道还能对自己的叔父喊打喊杀不成？
长孙皇后不仅不能追究叔父的责任，如果抓到了叔父，她还要求情，至于姜万钧是否原谅长孙顺德那是另外一码事。
“陛下要把人控制起来吗？”宫宁只有收集情报的权利，却没有动手抓人的权利。
当然，如果事情紧急，宫宁拼着受责罚，也不会让贼人逍遥法外。
“让朕想想，你去把赤牛叫来。”姜万钧现在有点看不懂高句丽人的动作了。
藏得好好的，突然之间跳了出来，还要去参加什么婚礼。
这演的是哪一出？
是真的打算要动手，还是试探？
如果是要动手，目标是谁？
若仅仅是想杀人，谁又值得他们倾巢而出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高句丽所图甚大，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能动摇大宁的根本，高句丽没有必要冒险。
可如果是试探呢？
或许是发现宫宁的人跟踪，知道躲不下去了，所以跳出来吸引火力。
不管怎样，对方既然已经出牌了，那么姜万钧什么也不做肯定是不行的。
时间不大，赤牛被宫宁带了进来。
“赤牛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快到年底了，朕有个想法，对于那些交税比较多，平时积极行善的商人，朕准备按照一定比例进行退税，以奖励他们这一年为大宁所做出的贡献。”
“陛下，今年河西遭了旱灾，这……”赤牛就差没说，皇上你这是闹哪样？
大家对商人本来就颇有怨言，皇上鼓励和优待也就算了，还要奖励，魏征那个牛鼻子知道了还不爆炸啊！
“急什么？等朕说完。”姜万钧瞪了赤牛一眼，“既然要退税，自然要对一些商家先进行复核，朕可不想名单都拟好了，最后发现其中部分商家竟然做过不法之事。”
赤牛有点蒙，这所谓的复核，就是要查账了。
以奖励之名去查账，还可以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