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兄台相邀,张某便舍脸向彭兄讨碗酒喝。”张仲坚等的就是这句话。
其实他在见到姜万钧之前,路上已经留意过好几个目标,但最终都放弃了。
太过书生气的不行,自己就是一个粗人,文绉绉的装个样子还行,没几句就露馅了;
商人不行,商人重利,即便不吝啬一顿酒钱,但也不会愿意当冤大头;
纨绔子弟不行,纨绔子弟往往意味着麻烦,张仲坚只想骗顿酒喝,可不想惹麻烦。
所以选来选去,张仲坚一眼看中了姜万钧。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脚步稳健有力,身形匀称挺拔,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着武者的神韵。从衣着打扮来看非富即贵,四个护卫一看就是高手,身边带着弟弟妹妹,说明家就在附近。
等到走近了之后,张仲坚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对方年纪不大,但身上气质却相当凝实,儒雅中带着几分冷厉。眉宇间的疲惫是藏不住的,即便这样还愿意陪弟弟妹妹出来玩,可见是一个有爱心的人。
骗对方一顿酒喝,给对方一场富贵,这交易谁也不吃亏。
一旁的张出尘轻轻扶了一下额头,她自然猜到了义兄那点小心思,不过她也想看看被自己夫君奉为“雄才大略”的皇上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善,大丈夫,便该如此。”姜万钧还真怕对方拒绝,那就太扫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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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宁给了四个护卫打了个眼色,然后一路小跑亲自去置办酒席去了。
对于宫宁来说,他最怕的就是皇上在外头吃东西,好在皇上指的那一家酒楼,宫宁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是他哥哥家开。
想要在这么好的地段做生意,没有点背景怎么行?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宫宁的哥哥宫禄见到突然闯进来的弟弟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来不及解释了,安排我的人进厨房,别的不用你管。等会在外头放一个牌子,停业……”
“行,行,慢点,别急……”宫禄问都不问原因连连答应道。
别说让人进后厨,就是让他把店一把火烧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他清楚自家的弟弟的身份,自然明白其中干系重大,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宫宁交代完,迎出酒楼,姜万钧刚好走到门口。
“彭兄家里的下人到是机灵。”张仲坚感慨到。
一般客人当着主人的面,夸下人或侍女,都是隐隐带有讨要之意。
遇到会来事的,客人的走的时候,就会将人打包送过去。
这在贵族之间很常见,别说下人,就是将侍妾送人也不是新鲜事。
张仲坚到不是真的看上了宫宁,他不过是习惯性对陌生人进行试探罢了。
行走江湖多年,张仲坚深知人心隔肚皮,所以在和陌生人接触的时候,在豪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玲珑心。只有那些能够被他认可的人,他才会放心结交。
可惜,张仲坚碰到了姜万钧。
姜万钧对那一套“贵族礼仪”完全不知情,也没人教给他。
所以当他听到张仲坚夸宫宁机灵,表现出一副挺高兴的样子,“让张兄这么说,回去又要给他涨工钱了。”
张仲坚感觉脑袋有点方,回去涨工钱是几个意思?
宫宁冲着张仲坚咧嘴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君无戏言。
进了酒楼,小二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宫宁甩过去两角碎银子,小二立即心领神会,一手提着灯笼,一边引着客人上二楼。
宫宁的哥哥躲在帘子后头,见客人上了楼,赶紧将打烊的牌子挂到了门口……
等到小二拿着菜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楼下多了两桌特殊的客人,后厨也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东家,这是……”
“别多嘴,手脚麻利点,先送壶茶上去。”宫禄说话都漏风了,这会儿脑门上全是汗。
“是哪来的贵客?”
“不是,你就当成老主顾,做好了,回头月底结你双倍工钱。”
“哦!”小二去忙了。
东家很不正常,客人好像挺正常的。
酒楼开张不过月余时间,哪来的什么老主顾。
据说东家很有背景。
小二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再说楼上,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姜万钧和张仲坚两人隔着火盆席地而坐。
现在宫里已经几乎不用火盆了,但在宫外,火盆依然是冬天取暖最重要的方式之一。
菜还没上来,酒樽已经放在了热水里温着。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张出尘抢在宫宁前头先为姜万钧斟满了酒,然后才给张仲坚的酒杯满上。
张出尘的动作给张仲坚看得一愣,明明是对方请客,义妹为什么要抢着斟酒呢?
更让张仲坚错愕的是,张出尘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尽显豪爽本色。
“二位随意就好。”姜万钧主要是说给张出尘听的。
姜万钧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仲坚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一口酒闷下去,张仲坚感觉有点上头了,他感觉义妹表现不太正常。
张出尘没有急着去倒第二杯酒,而是看向了席君买。
席君买鼓了鼓嘴,想说什么,不过被张出尘瞪了一眼,立刻乖乖接过酒壶。
姜万钧不经意的轻轻挪了一下酒杯,席君买立刻领会了姜万钧的意思,先给张仲坚满上,然后是“师娘”张出尘,最后是姜万钧。
张仲坚彻底糊涂了,那小子为什么要给义妹倒酒?
“张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也让舍弟舍妹长长见识。”姜万钧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些,不过他要先对这虬髯客做个简单的了解,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问。
“彭兄太客气了,张某到是听说过一些奇闻怪谈,不过嘴笨说不清楚,让某家先润润喉咙。”张仲坚说着一口喝光了酒。
“彭兄是关中人吗?”张仲坚反问起姜万钧来。
“不是,老家是北平郡的,几年前去了河西,最近才搬到长安。”姜万钧大致解释道。
“进京赶考?”张仲坚明显感觉得出来,对方不像是经商的。
“是。”对于姜万钧来说,来到长安真相当于一次大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