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以为，长安应改名为神都。”
“师兄所言甚是。大宁的皇帝陛下是有大气运的，这长安当的起神都这样的称号。”
“是极是极，我等现在就联名上表……”
几个躲在人群里的老道三言两语完成了润滑的交易。
道门也是没有办法，李家宣称愿尊“老子李耳”为祖宗，但私底下又说现在佛门势大，李家眼下必须偏向佛门。李家承诺一统天下之后会改弦易辙，奉道门为第一。
那么问题出现了，“老子”姓李不假，可是道门不姓李啊！甚至很多人担心，李家这是打算吞并道门。
还有李家有能力一统天下吗？
关中的道门还要等多久？
就算李家最后成功问鼎天下，之前的承诺能够兑现吗？今天李家可以戏耍佛门，谁敢保证道门不会被戏耍？
当然，真正促使道门下定决心的是大宁展现出来的实力。大宁的铁骑已经出现在巴蜀复地，帝国雏形已成，羽翼渐丰，搞不好接下来就要横扫天下了。
李唐的承诺再美，拿不到又有什么用？
几人跋山涉水来到长安，却不曾想正好赶上大宁皇帝祭天活动。
他们不知道那位年轻的皇帝是否真的能够沟通天地，但他们并没有看出破绽，常年与“神灵”打交道的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从那漫天的火光中，他们看到了道家仙法的影子，闻到了道家仙丹的气味。
就凭这一点，他们便觉得那位年轻的皇帝变得亲近了许多。
大宁的一些施政举措中蕴藏着道家文化，曾经大凉还赠予道门一座宫殿，这都让道门备受鼓舞。
再看李唐，唐皇李渊笃信佛教，当初在长安时，数次拨款修建寺庙，还请高僧入宫做法事，坐而论禅。
这么一对比，高下立判，道门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大宁呢？
当道门身子坐歪了的时候，脑袋自然也就跟着歪了……
再说另一边的姜万钧，回到皇宫后，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宫宁便送来了一大摞贺表。
历朝历代，每逢朝廷有喜事大事，大家都要进贺表，到了后期，为了避免麻烦，正文统一拟定，用的时候，各级官员只要具名落款即可，不过眼下还没发展到那个阶段。
姜万钧真想把这些贺表烧给天神，让天神没事看看。
在京官员一个不落，还有就是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家族，各方势力的代表，也都敬献了贺表。
姜万钧大概数了一下，至少有三百份。
当年看电视的时候，好像是海瑞吧，借着上贺表的机会，向明世宗呈上了。
姜万钧也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给自己来这么一手……
佛门送上来的贺表，署名：沙门恒晨。
萧瑀被骗得已经快有心理阴影了，自打姜万钧在龍首山与这恒晨和尚有过一面之缘后，这恒晨和尚就成了佛门与朝廷往来的代表。
“古圣帝之治，尧舜下鲜闻矣。秦皇失之暴；文景失之弱；汉武失之利。前隋荒诞不经，幸陛下执神器，修文治，定天下；劝桑农，开科举……”
洋洋洒洒数百字，通篇将姜万钧给夸得，姜万钧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姜万钧皱了皱眉，一个和尚，对历代帝王一顿贬低，哪怕对自己全是溢美之词，但，是不是考虑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如果这一份贺表是魏征写的，或许还不会显得太突兀。
这恒晨是什么意思？
姜万钧都能看得出来，佛门自己不会察觉不到不妥。
那么……
这难道是一种自荐，想要入仕？
证明他们不仅有才华，还忧国忧民。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点意思了。
先放一旁。
姜万钧再看下一份贺表，这是来自道门的。
署名是袁天罡。
这个名字姜万钧可是如雷贯耳。
不过现在他已经对这些历史上的名人不太感冒了。
“圣有谟勛明徵，惠祉无疆子孙……恭惟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杀，体乾之健……”
大概意思是：有明显证据表明，圣上你拥有谋略和训诲，恩赐福祉无量给子孙后代。
后边就是给姜万钧一顿猛夸，但“神武不杀”这四个字有点味道了。
隐隐有劝谏之意，就好像在说，“皇上你英明神武，从来不乱杀人。”
人家都说他不乱杀人了，如果他再杀人是不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不过想用一句话就把姜万钧架起来，那是做梦。
“朕神武是神武，但杀不杀可不是道门说了算的。佛门都已经跪了，道门想站着，哼哼！”
放一旁。
接下来是白山和李靖的贺表：
“窃以娄敬献言于汉帝，魏绛发策于晋公，皆盟墨未干，歃血犹湿，蛮驱南牧之马，施兴北伐之师。盖夷虏不情，而犬羊无信，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
最近有部分文臣，提出来要和突厥人化干戈为玉帛，像以前一样，结为兄弟之邦。
这种声音现在还很弱小，但慢慢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行成大势。
白山和李靖二人表达了自己的“担心”。白山和李靖认为，如果图一时苟安，可以结盟，如果从长远来看，想以中原为尊，那是绝对不行的。
“娄敬”和“魏绛”这两个名字姜万钧还是知道的。
娄敬建议汉高祖刘邦与匈奴和亲。
魏绛向晋悼公提出和戎之策。
两人都是主张“和平”的。
白山和李靖两人的“劝谏”很直白，姜万钧自然也看懂了。
所谓担心是假，要增加军饷才是真。
上一次在龍首山上，白山已经提出过，入阁后他们要烧一把火。只不过被抡才大典的事给耽搁了，这一把火肯定是要烧的。
比起白山和李靖的自白，高士廉和李刚的劝谏就要隐晦得多。
隐晦到什么程度？
隐晦到姜万钧想了半天才明白什么意思。
又是“源远流长”，又是“根深而芳蔼”的，姜万钧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在赞美大自然，歌颂祖国大好河山。
后来才想明白，“芳蔼”的意思是芳香而繁盛。
香不香的不是关键，关键是繁盛。
说白了，就是嫌姜万钧没有子嗣，想要源远流长，想要繁盛，没有子嗣怎么行？
姜万钧被弄的是哭笑不得。
一开始姜万钧还想下令，以后没事不要写贺表了。然而现在看来，似乎这贺表还有别的用处，不全是溜须拍马。
借着贺表说一些想要说的话，这里边可是大有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