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姜万钧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长孙无忌和许敬宗到是有这样的潜质,但姜万钧还无法下定决心朝着“佞臣”的方向培养他们,所以姜万钧只能自己动手了。
既然那位仁兄这么喜欢给颜师古当门房,那就成全他好了,给他调到颜师古的身边去,这辈子别想再调回内阁。留下这个“污点”,子孙后代想入朝为官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一夜无话,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姜万钧才沉沉睡下,可是很快就又被人叫醒了。
宫宁进来禀报,孔家于前夜突发大火,因为救援不及时,大火将整个孔家都烧成了一片废墟,没有跟随孔华逃走的老幼妇孺一百八十余口人均葬身火海……
听到这个消息姜万钧哪里还躺得下去?
姜万钧衣服还没穿好,就接到禀报,岑文本在门外求见。
姜万钧一边吩咐宫宁带岑文本去书房,一边用毛巾随便擦了擦脸就赶去了书房。
姜万钧前脚刚进门,岑文本扑通跪倒在地。
“陛下,臣死罪……”
“起来说话。”姜万钧最怕别人动不动就喊“死罪”,“罪该万死”了。
“罪臣不敢。”
“行行行,那你就说说吧,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陛下,洛阳急奏不知陛下是否看过了?”
“朕刚听说,孔家被人灭族了,这群混蛋太狠了……”姜万钧不用调查也能猜到是谁下的手。肯定是那些与孔家来往甚密的江南世家,担心有把柄在孔家手上,所以在得知孔家策划并参与了士子围攻崇仁坊一事后,果断选择了斩草除根。
“陛下,臣罪无可恕,是臣暗中给洛阳通风报信,让他们早做准备。”岑文本很仗义,没有提程咬金暗示他的事。
听到岑文本的话,姜万钧却是一阵头大,“卿,何至于此啊?”
“罪臣私以为,陛下一旦认真追查起孔家,还不知道要牵连到多少人。所以臣斗胆想让他们与孔家早点决裂,好免于一场祸事,却不成想他们会如此心狠手辣……”岑文本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卿糊涂啊!朕已经让知节当场销毁证据,就是不想牵连太多人。在你眼里,朕是一个那么嗜杀之人吗?”姜万钧心明镜似的,事实上就算岑文本不去做,消息也瞒不住,各家在京城都有眼下。为了给他们传递消息的时间,姜万钧还特意让程咬金晚一点出城。
可如果岑文本去“通风报信”那意义就不一样了,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是姜万钧授意的。
如果是姜万钧授意的,代表了什么?
代表姜万钧在逼着江南世家表态,逼着他们与孔家结下死仇,将他们一起拖下水。
哪怕换成姜万钧是江南世家,这时候也会下死手。关系到家族的生死存亡,哪还会想什么仁义道德。
姜万钧不知道,岑文本之前还真以为程咬金是在皇上授意下才找到他的。
可是随着他将信派人送出去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昨天坊间流传起,“颜师古怒斥皇上,逼皇上下《罪己诏》”的传言。
岑文本才醒悟过来,皇上连颜师古都能容得下,怎么可能容不下江南世家?
皇上辛辛苦苦将江南世家迁到了洛阳,难道就为了一刀砍了?
很显然,他小看了皇上的器量。
“臣罪该万死。”岑文本脑袋“咚咚”磕在地上,时间不大,地上已经被血迹染红了。
“死,死,就知道死,宫宁,带他去太医院包扎一下上点药。让朕好好想想。”姜万钧现在脑子一团糟。
孔家被灭门,影响太恶劣了。
还有参与此事的家族要怎么处置也是一件让姜万钧头疼的事。
搞不好人家还以为是他这个皇上授意的,姜万钧要处置他们,岂不是成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姜万钧躲都躲不掉。
姜万钧也不知道在书房里转了多少圈,头发都要揪秃了。
“陛下,岑文本也是好意。”长孙皇后也没来得及洗漱就追了过来。
“他是好意,朕算什么?”
“陛下是仁君啊!”长孙皇后理所当然道。
“哪有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仁君?”
“那又不是陛下的错,岑文本把消息放出去,为的就是给大家与孔家割席的机会,省得陛下为难。
以孔家犯的罪,免不了要牵连进去许多人。
到时候陛下处置不处置?
若要处置,非要杀一个血流成河不可。
若轻飘飘就放过了他们,岂不是显得陛下软弱可欺?
还不如就这么留下一笔糊涂账,等到哪天陛下想秋后算账的时候,还可以再翻出来。”长孙皇后“腹黑”道。
姜万钧有点傻眼,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代贤后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陛下这么看着妾身干嘛?”
“咳咳!观音婢你变了。”
“那还不是陛下你的错,妾身整日里就和那些贵妇们打交道,如果蠢蠢笨笨的,还不被人给卖了啊!”
“好吧,反正朕是做不成仁君了。这一天天的,不能为朕分忧,反而总让朕替他们背锅,这叫什么事啊!”姜万钧怎么都不会想到,岑文本会干出这样的事。
“陛下可不要怪观音婢多嘴,以岑文本的品性,他应该不会想到这么多。”
“你是说是别人……不会是程咬金那匹响马吧?”姜万钧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妾身看悬。”长孙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与程咬金脱不了干系。
“这混蛋,回来看朕不踹死他,他要干就自己干,拉上岑文本干嘛?瞧把岑文本害的,就差在朕面前一脑袋撞死了。”姜万钧一想到程咬金那个家伙呲牙咧嘴的模样,就哭笑不得。
“陛下要处置程咬金,那也要等他回来的。妾身怀疑,孔家留下老幼妇孺是故意的。以孔家犯下的罪行,抄家灭族都是轻的……”为了安慰姜万钧,长孙皇后故意忽略了孔家的老幼妇孺就算想逃也逃不走,还有可能引起朝廷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