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还有,你的爱女陈景鸿可就要进宫。虽说她是我的好朋友,但我也没本事保住她的命啊。”湘南笑道,“那么,陈宰相,好自为之,臣女告辞。”
陈宰相定定神,又前走几步,差点跌倒。
走过宫门外的三重侍卫把守的峨眉廊和若瑶桥,便真正出了宫了。
“陈宰相,您怎么慌慌张张的?”
陈宰相一看是太子常留,慌忙拜倒:“太子殿下,臣……要回府。”
“哦,那便回罢。”常留挑了一眼眉毛,笑道:“今日本王见到常烈了。”
陈宰相刚奔出的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道:“不知常烈和您说了什么?”
常留笑道:“怎么,您的亲外甥回来,没找你吗?他如今就在大理寺,那里有一个女差役,叫做钱湘南,想必你女儿陈景鸿也是认识的,常烈现在就在钱湘南那里做客。”
“钱湘南什么时候成了女差役了?她不是……”
“早些时候,小景子死了,她的嫌疑就已经解除了,如今皇上亲命她为尚宫局女史兼宫内办案,已经上任了。”
陈宰相一脸惶恐,不敢耽搁,只想马上回府,便道:“臣……不敢……扰了大理寺办差。就不去看常烈了。”
常留只是笑着看着,不做一言。
陈宰相见太子常留并无他言,便笑道:“老臣告退。”
……
常烈是当今圣上次子,在北都督军,说是督军,不过就是皇帝将他撵到北疆,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说起这常烈,人人都说,本朝从开国至今,最无能的便是这常烈了。
可陈宰相身为舅舅,却偏偏有意辅佐,论日里行事,明里暗里大家都能琢磨出一二分。
如今,常烈回来了,却偏偏没有找陈宰相,这难道不是一件蹊跷事?
陈宰相心感烦躁,因陈三槐之事,就被叫到青中山,让太后骂了一顿,如今进宫谢恩,又被小丫头钱湘南敲打了一番。
陈宰相恨得牙痒痒,将一切责任都算在陈三槐身上——安插进宫内的细作,竟全被陈三槐毁于一旦。一生仕途,全然尽毁于陈三槐一人手中。
陈宰相回到府上,洗去一身疲倦,想着钱湘南说过的话,刚要眯眼休息,陈景鸿便敲了陈宰相书房的门:
“父亲……”
陈景鸿轻轻呼唤了一声。
……
陈宰相拿了帖子端详了几番,似受了刺激一般直楞楞从躺椅上站起来:“这不是叶将军府的帖子,这纸、这墨都不是叶府专用。”
陈景鸿笑道:“父亲不必忧心,就是有才女与我开玩笑,或者吓唬我罢了。”
陈宰相却不以为然,命人去查泰斓殿住的主子是谁,不多时便打听出来。
“回大人,泰斓殿住的是前几日暴毙的叶宫人,泰斓殿主位是谭嫔娘娘,前几日大理寺的人来过又走了,就新进来一个女官,待遇非常,是阮贵妃安排的,叫阮予伶,说是查叶宫人的案子。”
一封玄乎又玄的说辞,将陈宰相的心提了起来。
陈景鸿试探着问了一句:“谭嫔可听从父亲?”
陈宰相摇了摇头:“你记住,后宫之内,阴险狡诈之人多如牛毛,有事,你可去找一个叫做阮予伶的女官,记住,阮予伶!千万不可贸然行事。”
“阮予伶?一介女官?她能有什么本事?”陈景鸿有些震惊!
“父亲,此次青中山之行,我最琢磨不透的就是阮予伶,皇太后重用她,余尚宫青睐她,太子也迷恋她,甚至皇后都挑不出她的错处,阮贵妃也待她不同……就连湘南也主动要和她共事……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
陈宰相骂道:“住嘴,你只知道,阮予伶是宫中唯一可信之人就可以了,其余的,你一概不用信任。”
陈景鸿情绪顿时有些低落。
陈母安慰几句:“算了,景鸿知道了,老爷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陈宰相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阮予伶……予伶……伶……人令……我知道了,知道了,哎,怎么这么笨,早该想到。是阮予伶通知你,泰斓殿的脂粉里有毒。”
陈景鸿扶着陈宰相道:“父亲,你休要激动,女儿从来没见过您如此激动。”
“是了,女儿,你进宫之后,先不要去泰斓殿。”
陈景鸿疑惑道:“那去哪?”
陈宰相斩钉截铁地道:“去找阮贵妃,求她,求她不要住在泰斓殿!泰斓殿有问题。”
陈景鸿顿时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求阮贵妃?”
“因为只有阮贵妃,才能让你保住性命,享尽荣华富贵!你去求阮贵妃,这是我们陈家将要站在阮贵妃一边最有力的证明!如若你不去表明心意,后日进宫,便是你的死期!”
钱湘南进了宫。
直奔泰斓殿。
那里是为将来的陈景鸿陈宫人准备的屋子。
正殿还住着以为病怏怏的谭嫔。
泰斓殿距离皇后的朝月宫、皇上的朝日宫、阮贵妃的景福宫都很远。
因此湘南走了好久。
泰斓殿与别处寻常宫殿相同,只是院里多了一口大缸。
缸有十尺宽。谁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昔日,皇次子常烈的生母陈嫔还住在这儿的时候,殿里就多了一口大缸。
陈嫔去世后,谭宫人晋升为嫔,就继续住在泰斓殿。
钱湘南见了偏殿的阮予伶,终于叹了一口气:“陈宰相那里,已经奉命敲打了他一番,他很是惊慌,唉,陈景鸿,到底是循着她姑母陈嫔的路又来了。”
阮予伶笑道:“这不是命,没有人强迫陈景鸿,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谭嫔还病着?”
“皇上都未曾下诏宣太医尽心侍奉,倒是皇后派了张太医去看了,可见也是一个可怜人。”
二人说着闲话,湘南拿着泰斓殿的一个物件儿,和阮予伶又匆匆回了大理寺。
……
也不知道这天儿是发了什么魔怔,一进春,天气就热得异常,人人都脱了冬装,换上春衣。
大理寺的案子堆积如山,奉命查案的钱湘南跟着阮予伶在宫内外来回奔走,有些兴奋。
单单后宫就这么多纠纷,可真够内宫女官忙活的。
不过查证一类,大理寺还是比较专业一些。
“石公子,上月泰斓殿送过来的胭脂可有结果了?”钱湘南一脸期待。
“这是陈年的胭脂,想是在泰斓殿里搁置多年了,虽然不用,但也散发毒味,害人心神。”
“那谭嫔的病……?”
石玉卿笑道:“自然与这毒无关,”
“是了,这毒是予伶从偏殿找出来的,若是陈景鸿未曾发现,恐怕现在……”
“必死无疑?”湘南问道。
石玉卿点点头:“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宫中这些腌臜物是来自何处,何人指使。”
湘南想了想,唤道:“春沂,你出去一趟,去柜上叫弘礼把陈宰相偷偷当了的东西都送到这儿来。”
石玉卿问道:“怎么,你怀疑陈宰相?”
湘南紧皱眉头:“至少与陈宰相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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