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说罢,萧承稷便进了殿内,碧落和霜凝两人上前将门合上,随即缓缓退后几步。
萧承稷进去后,径直跪在地上请罪:“儿臣今日惹母后不悦,还请母后恕罪,原谅儿臣这一次!”
郑晞颜微微抬眸,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低声道:“稷儿如今长大了,越发的有主见了,已经不需要母后了。”
萧承稷微微攥紧了手心,脸上露出一抹难看,低声道:“不是,儿臣今日是一时糊涂,才会忤逆母后的。”
“可你不后悔,是吗?”郑晞颜目光深沉的直视着她。
萧承稷脸色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深吸一口气回道:“是,儿臣不后悔!”
“就如母后当初所说那般,儿臣在朝中只有武将支持,却无文臣辅佐,拉拢世家乃是必行之举!”
“何况儿臣待她是真心的,是真心想要求娶她!”萧承稷的言语间满是真挚深情,此举甚好,既得到了范阳卢氏的支持,又得到了心爱的女人。
“可她不愿意,她卢令媛是个人,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摆布的物品,你这样强迫于她,真的会得到你想要的吗?”郑晞颜突然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因为她经历过与不爱的人相处时的痛苦和煎熬,所以不愿今后有人步她的后尘。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萧承稷仰起头,神情变得阴鸷,眼神中透露着势在必得的神色。
郑晞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冷声道:“如果她一辈子都接受不了你呢?就像哀家,一辈子也没接受你父皇,恨了他一辈子。”
萧承稷心里一紧,脸上闪过一抹畏惧,但却转而反问道:“那母后,儿臣想问您,难道您就从来没有爱过父皇吗?”
郑晞颜被问住了,似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郑晞颜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自嘲道:“稷儿,这不一样!一开始,母后的确是心甘情愿进宫,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妻子,皇后,可后来,在得知他对我从一开始就是利用,甚至不惜害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心死了,对他,永远都只有恨,恨到杀了他!”
郑晞颜的脸色变得扭曲可怖,脸上满是滔天的恨意,萧承稷从未见过母后这样的一面。
萧承稷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想到父皇,想到母后对他的恨,会不会……不,萧承稷噌的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道:“不……母后,儿臣不是父皇,媛儿更不是母后!”
郑晞颜看着他,知道自己是劝不了他了,“罢了罢了,你是皇帝,哀家管不了你了,你回去吧!”
“母后恕罪!儿臣改日再来给您请安!”随即萧承稷缓缓行过礼,便转身出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郑晞颜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直至两个身影完全重合,到底是他的儿子……
……
之后,上京城流言传开之前,楚王府和郑国公府派人将流言控制住,但是小范围的传开了。
萧承稷对此并不在乎,结果只要是好的就行,其余的他都不在乎。
礼部很快定下了大婚日期,六月初二,宜嫁娶,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大婚事宜一应有尚宫局和礼部筹备,郑晞颜不过是象征性的过问了些,并未插手太多。
在萧承稷与卢令媛大婚前一个月,宗正雍王进宫了,他是先帝的幼弟,如今也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萧玄琛在时,对他还算是宠爱,为人敦厚,一向安守本分!
跟雍王一起进宫的,还有雍王妃,是个性格火辣,雷厉风行的女子。
“臣弟/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郑晞颜嘴角淡然一笑。
“多谢太后娘娘!”
“来人,给雍王和雍王妃赐座!”郑晞颜沉声吩咐道。
“是。”
“多谢太后娘娘!”
雍王与雍王妃落座后,郑晞颜开口:“陛下大婚一事,有些事,还要麻烦九皇弟。”
“臣弟不敢,此乃臣弟分内之事,皇嫂不必客气!”雍王沉声道。
“臣弟今日与王妃前来,是有一事想跟皇嫂商量!”雍王又道。
郑晞颜眉眼微微一动,沉声道:“九皇弟但说无妨!”
“陛下即将大婚,可按照祖制,大婚后三个月,应当选秀以充盈后宫,此事……”雍王眼角微微下垂,试探性的说道。
“这件事啊!”郑晞颜瞬间意会其中,看穿了他们二人的来意。
“哀家听闻,九皇弟最近与淮王府上来往密切,可有此事?”郑晞颜嘴角似笑非笑,一脸的威严,神情冷厉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雍王和雍王妃两人,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压迫感朝他们袭来,脸色骤然一变,着急说道:“皇嫂明鉴,臣弟这些日子与淮王交好,只因我二人皆喜爱丹青,往日里也会见面交流一番!”
面对太后娘娘的威压之下,雍王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郑晞颜却低笑一声,冷声道:“九皇弟这是做什么?哀家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你紧张什么?”
“王妃,你说是不是?”随即,郑晞颜又将目光落在了淮王世子妃的脸上,笑眼盈盈的看着她。
雍王妃还算是镇定,连忙解释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夫君也是怕太后娘娘会误会了。”
“若是没有的事情,哀家就又怎么会误会呢?王妃说是不是?”郑晞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是,太后娘娘说的是!”雍王妃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不自然,心虚的闪躲着。
“选秀一事,哀家会与陛下商议的,至于人选……”郑晞颜的目光扫射在他们二人身上,神情顿了顿,意有所指的说道。
“哀家想,难不成九皇弟与王妃,有了人选?”郑晞颜明知故问,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两人。
雍王和雍王妃两人的脸色很是紧张,慌张的反驳道:“没有,此事定是由皇嫂与陛下做主,臣弟不敢插手!”雍王的手心都出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每次见到皇嫂的时候,比从前见到皇兄时还要紧张。
“是。”雍王妃笑着附和道。
“你们是陛下的长辈,选秀一事,本就是家事,作为长辈插手,这也没什么!”郑晞颜轻笑道。
郑晞颜又道:“到时候免不了还要王妃忙着一块儿选选。”
雍王和雍王妃两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一脸的疑惑和不解,太后娘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郑晞颜有些烦了,不经意间冲碧落使了个眼色,碧落立刻会意,走上前缓声道:“太后娘娘,尚宫局的人刚刚派人传话来,说是陛下大婚的一应事项,还等着您拿主意呢?”
雍王和雍王妃即便反应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太后娘娘的深意,二人连忙起身,沉声道:“皇嫂既然还有要事要忙,那臣弟与王妃就不多打扰了,臣弟告退!”
“臣妇告退!”
郑晞颜故作诧异道:“怎么刚来就要走?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哀家不待见你们夫妇二人呢?”
雍王和雍王妃两人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很是尴尬不已,“皇嫂真是说笑了,陛下大婚在即,皇嫂有诸多事务要忙,是臣弟与王妃来的时候不巧了。”
郑晞颜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沉声道:“既如此,哀家就不留你们夫妇了,霜凝!”
“奴婢在!”霜凝立刻上前。
“好生送雍王和雍王妃出去。”郑晞颜沉声吩咐道。
霜凝一脸的轻笑,只是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是,奴婢遵命!王爷,王妃请!”
“臣弟告退!”
“臣妇告退!”
雍王和雍王妃离开后,郑晞颜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碧落走上前,低声道:“娘娘,看来这淮王府还是不死心啊!”
“也没什么,人人都追求权力高位,淮王府这些年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那日见过凌阳县主,哀家也觉得那孩子挺不错的,只是现在……”郑晞颜有些担心他们两个,大婚后是必定要选秀纳妃的,届时……
“温平郡主既然不想当皇后,日后自然对陛下选秀一事也不会有不满吧!”碧落猜测道。
“但愿吧!”郑晞颜沉声道。
出宫的路上,雍王妃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王爷,刚刚可是吓坏妾身了。”雍王妃轻拍着胸脯,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惊慌。
雍王妃年轻,如今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早在她还在闺中之时,便对这位太后娘娘敬畏不已。
还记得她嫁给王爷后的第一天入宫请安,当时太后娘娘明明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她,可她的眼神,却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惧意。
之后的每一次见面,总是十分的小心谨慎,生怕会因此受到训斥。
“皇嫂这个人,聪明睿智,太过深不可测,皇兄还在时就曾对皇嫂有诸多的猜忌和怀疑。刚刚皇嫂定是猜到我们与淮王府之间的密切往来了。”雍王沉声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太后娘娘会不会就迁怒我们?”雍王妃担忧的问道。
“本王觉得应该不会,如果皇嫂真的因此动怒,刚才便会直接训斥责罚了,不会像现在一样无事发生的。”雍王沉声道。
雍王妃稍稍的松了口气,拽着雍王的衣袖道:“王爷,要不还是算了吧!”
“先帝的兄弟里面,如今也就只有王爷一人得陛下重用,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万一……”
“而且未来的皇后娘娘出身范阳卢氏,背后乃是整个山东士族,我们又何必得罪他们呢?淮王府的野心,与我们有何干系呢?”雍王妃温声劝道,她只想守着王爷和孩子过安稳日子,不想掺进这些权谋之中去。
“王爷,您说呢?”雍王妃小声道。
“你说的也对!”雍王有些动摇了,是啊!何必冒险呢?安守本分,过好如今的日子不好吗?未来谁当皇帝,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雍王妃观察着雍王的脸色,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高兴的很,“那王爷,我们回府吧!”
“好!”雍王沉声道。
两人手挽着手,很是恩爱,他们夫妻成婚以来,恩爱非常,羡煞旁人!
……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了,萧承稷与卢令媛大婚前三日,萧承稷悄悄出了一趟宫。
卢令媛每日待在府里,身旁有宫里来的嬷嬷教导她规矩,可范阳卢氏,家风甚严,族中女子,自小便学规矩,对这些,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卢令媛学的很轻松,只是整日里郁郁寡欢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卢夫人为她准备了一百多担的嫁妆,依旧觉得不够,对这唯一的女儿,她总是深感愧疚的,只好又将自己名下的几个庄子添在了她的嫁妆单子上。
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卢夫人一早便派人传话,要卢令媛去她的院子里用膳,卢令媛本想拒绝的,可身旁的嬷嬷却道:“郡主去吧! 大婚后,入了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与夫人一块儿用膳了。”
听到这话,卢令媛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愣住了,是啊!入了宫,她就又是一个人了,就跟在范阳老宅时一样了。
“是啊!姑娘,嬷嬷说的有道理,要不……”芸儿也小声的劝她。
“既如此,那就去吧!”卢令媛沉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夫人一定很开心!”嬷嬷满脸笑意的出去了。
可就在卢令媛准备好往卢夫人的院子去的时候,管家这时来到她跟前,沉声说道:“大姑娘,有您的信!”
“什么信?”卢令媛秀眉微微皱起,疑惑道。
“老奴也不知道,外面有个小乞丐,将这封信放下就走了。”管家也是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姑娘,要不要看看这信上说了什么?”芸儿建议道。
卢令媛随即将信缓缓打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往下看去,看到上面的三个字落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