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襄王府,夜色已悄然降临,月光如细纱般轻轻铺洒在青石路上,为归途增添了几分幽静与深邃。
马车上,碧落小心开口道:“娘娘,您真的要帮襄王妃吗?”
郑晞颜轻声叹道:“陛下虽幼,心智却超乎常人,于襄王之事上犹豫不决,实为朝中局势所迫。群臣或念旧情,或图私利,纷纷为襄王求情,而陛下初登大宝,自是以稳字当先,不愿轻易掀起波澜,故将此事暂搁。”
“襄王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襄王一日不除,稷儿的皇位便一日坐不安宁,可贸然行事,恐生大变。唯有将襄王之罪坐实了,方能让一切尘埃落定。襄王妃,便是那关键的棋子。”说到这里,郑晞颜的眼神变得异常凌厉。
碧落闻言,面上更添忧虑:“可娘娘,若襄王倒下,不是还有襄王世子在吗?若那些支持襄王的朝臣,转而扶持了襄王世子,岂非又生变故?”
郑晞颜轻轻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对世事洞明的淡然,也有对权谋斗争的深谙,“襄王世子?他,不足为虑。”
“娘娘何以见得?碧落疑惑道。
郑晞颜温声道:“那孩子虽孝顺纯真,却无其父半点机敏与城府。襄王从未将他视为继承人培养,这并非因为他无才,而是因其性格难成大器。襄王此举,实则已将他排除在权力斗争之外。”
"原来如此!"碧落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的光芒,“襄王,世人眼中聪明绝顶、运筹帷幄的王者,没想到其唯一的血脉,却并未继承那份惊世之才,反而在世人眼中显得如此的不争气。”
郑晞颜轻轻抬手,指尖如同轻羽般掠过桌上那盏早已备好的茶,茶香随之袅袅升起,弥漫在四周,带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
"不争气,或许是他最大的幸运。"郑晞颜轻启朱唇,声音柔和,微微摇头,随后抿了一口茶,沉声道:“在这权谋的漩涡中,风起云涌,波谲云诡,唯有大智若愚,方能在这波涛汹涌中寻得一方宁静,保全自身,不失为一种难得的智慧。”
碧落闻言,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娘娘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
马车缓缓停驻,车轮与石板路轻轻摩擦,发出沉稳而悠长的声响。马车外,一名身着铠甲的侍卫,身姿挺拔,面容肃穆,他轻轻叩击车门,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恭敬:“太后娘娘,到了。”
车内,碧落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恢复平静。她轻启朱唇,“这么快?”言罢,她纤手轻扬,缓缓拉开窗帘一角,目光掠过窗外,只见并非金碧辉煌的宫门,而是一座古朴典雅、气势恢宏的府邸映入眼帘,门楣上“范阳卢府”四字苍劲有力,透露出岁月的沉淀与家族的荣耀。
郑晞颜,端坐于车内,闻言亦是微微侧首,她轻轻点头,示意碧落知晓,随即,碧落心领神会,动作轻盈地起身,双手轻搭在郑晞颜的臂弯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步出马车。
卢府门前,已有下人候立,见太后驾临,连忙小跑着进去通报。不多时,卢玄身着朝服,步伐稳健地走出府门,身后跟随着一众家眷与仆从,场面蔚为壮观。
“微臣卢玄,不知太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后娘娘恕罪!”卢玄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而不失谦逊,他虽已届不惑之年,但面容刚毅,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更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郑晞颜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她缓缓上前几步,亲手扶起卢玄,声音柔和而亲切:“卢大人快快免礼,哀家此行本是随性而至,倒是哀家唐突了。”她的眼神中满是对卢玄的欣赏与敬意。
卢玄闻言,面上不动声色,他再次躬身,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太后娘娘言重了,微臣受宠若惊。娘娘能光临卢府,实乃卢家上下之大幸。”他的姿态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既不失恭敬,亦不显卑微,让人不由心生敬佩。
“太后娘娘请。”卢玄恭声道。
郑晞颜,被恭恭敬敬地引领至正堂之中,“太后娘娘,请上座!”卢玄一脸恭敬道。
郑晞颜微微一笑,眼神温和而深邃,轻启朱唇:“卢大人请。”言罢,她轻轻抬手,示意卢玄不必拘礼。卢玄于下首坐定,眉宇间透露出几分谨慎与机敏。
郑晞颜轻抚衣袖,目光悠然地扫过堂内,满室的肃穆与恭敬,并未见到她想见之人,眼底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凛然。
卢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暗自思量,随即眉峰微挑,拱手作揖,声音沉稳而有力:“不知太后娘娘驾临寒舍,有何要事垂询?娘娘但说无妨,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晞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她未曾料到卢玄会如此直截了当,倒也是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寒暄,“卢大人言重了,其实也无甚大事。哀家不过是偶闻卢大人的长女,才情出众,素有才女之名,心中甚感好奇罢了。前几日,哀家与陛下在为公主们甄选伴读时,便想到了令爱……”说到这里,郑晞颜的表情微微一凝,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卢玄闻言,面色依旧平和,只是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太后娘娘谬赞了,小女年幼无知,不过是多读了几卷书,粗通文墨,怎敢当得起‘才女’二字?更不敢奢望能入宫为公主伴读,恐有辱娘娘与陛下的圣恩。”他语气谦卑,却又不失分寸。
“况且,小女自幼体弱,时常缠绵病榻,宫中规矩繁多,臣深恐她难以适应,更怕她一时不慎,冲撞了宫中的贵人,届时非但不能为娘娘分忧,反而添了诸多烦恼,还望太后娘娘与陛下能够体谅。”
“怎会?卢大人真是太谦虚了。范阳卢氏,千年望族,其门中女子,自幼便是诗书礼仪浸润,规矩严谨,品性高洁,岂能有丝毫瑕疵?哀家深知卢大人爱女心切,但有哀家在此,定不会让令爱有半分委屈。”
郑晞颜轻轻挑眉,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那双凤目却似寒星闪烁,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卢玄。
卢玄闻言,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眉宇间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卢家众人,亦是心领神会,面面相觑间,忧虑之色悄然爬上各自的脸庞。
范阳卢氏嫌少与皇室联姻,本朝以来,更是未有先例。高祖皇帝初登基时,想为太子求娶范阳卢氏嫡女,却遭到拒绝。
范阳卢氏的女子自幼按照世家大族主母规范,受到严格教养,且范阳卢氏也只与其他几大世家联姻。
当今天下男子,皆以娶几大世家女子为荣。
萧承稷想要娶范阳卢氏女为后,不是件容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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