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关安开口,贺愈苦笑一下后道:“我本该知道你迟早会发现的,却还是想遮遮掩掩。”
说完,就侧过身子又道:“且先进来吧。”
关安一时间没琢磨透贺愈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责怪自己来这里戳穿他的秘密吗?
思及此,关安不免有些紧张。
她今天这样鲁莽地闯进这里,会不会破坏了她努力的结果?
关安突然间有些后悔,但是此时已经不容做他想。
“来了,都做吧。”
关安跟着贺愈刚越过屏风,就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下意识来头一看——果然。
墨青色长袍,金冠束发,坐在四方桌的一侧,看过去就令人感觉到一种威压,一种上位者天生带着的帝王之气。
而当这样的人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说不紧张是假的。
贺愈的脚步停了下来,关安也停下来静立在原地,感觉这里的气氛十分压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待听到贺愈一声“坐”之后,她才动身挑了个位置坐下,只是可以细微地观察出,关安往贺愈的方向移了移。
她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男子的眼睛,关安原本只想着先什么都不说,就先静静地当个旁观者,没想到就听见侧面的男子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不屑的味道说:“还以为有什么与众不同,我看也不过如此。”
关安一时间不知道他就是在说自己,就看见贺愈闻言后脸色沉了下去:“她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教。”
她?
是她吗?
关安垂着头,眨了眨眼,没作声。
她至今都还印象深刻,这位秦皇的脾气真的可以算是“喜怒无常”,而且常常不走寻常路,跟朝中大臣又经常对着干,可谓是举国闻名。
惹不起,躲得起。
“我身为你的长兄,有道是长兄如父,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男子也冷声道,像是极为不满贺愈的语气。
此话有理,贺愈只得继续沉着脸,却也没有反驳,而这下轮到关安无比震惊了。
尽管她之前就知道这样的情况了,只是被真正地挑明儿了说还是第一次,难免是惊讶的。
关安暗掐自己的大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男子见贺愈没有说话了,继而直接就对关安问道:“你认识我?”
男子眯了眯眼睛,眸中精光闪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是我却没有见过你,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呢?”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的一个“我”字,这次见贺愈也都没有说话,他瞥了一眼贺愈,继续说道:“你虽为商贾之家,好歹也学过诗书礼仪,如何为人处事莫非还要人在此专门教导不成?”
“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话音未落,被贺愈一个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
这下关安要是还不知道是在说谁那她就是真的傻了。
关安抬起头来,直视侧面的男子,开口道:“我们魏国讲究尊卑有序,既陛下身为秦国的九五至尊,民女在陛下面前自生惶恐之情。只是民女看到陛下简装便行至此,还让人在阶梯口把守,是以斗胆猜想陛下此行有目的,且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因而这才敢在陛下面前强装镇定,正襟危坐。”
话里话外看过去都是十分拘谨的意思,可是在场的人看到关安能够直面回应男子的话,毫无畏惧可言,可见前面那些话不过是“客套”罢了。
男子眯了眯眼睛,开始上下认真地打量起了关安。
“你如何发现的,何时发现的?”他出声问道,没有纠结于关安话中藏着的讽刺。
“民女有幸曾见过秦国金吾卫所佩戴的玉佩,细细思量才敢揣测是陛下来此。”关安说道。
反正所谓的有幸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怎么见过,谁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会选择逼问,就算是强行问话,一句记不清楚了也能让人无可奈何。
男子闻言嘴角一勾,身体向后靠去,眼神也开始严肃起来。
“小瞧你了。”顿了顿,嬴弋又转而看向贺愈,说道:“我想我的弟弟怎么说眼光也不至于太差,看上一个商贾之家的粗鄙女子,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
这话一完,嬴弋直接转折对着关安挑明了来意:“不过我想你应该更为清楚,处在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应该做的事,皇家不是你能够高攀地起的。”
话音刚落,只见贺愈立马站了起来,凝着目光盯了嬴弋好一会儿才转头对坐着的关安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关安一时间有些懵,她本来来这里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怎么突然就来了冷嘲热讽,现在又直接要离开。
不过她可以看出来的就是,贺愈和秦皇嬴弋,他的亲哥哥,关系绝对说不上好。
她还是小心为妙。
关安站了起来,对贺愈点了点头,又对嬴弋准备行礼离开,结果嬴弋仿佛是被贺愈的态度一下子点燃了怒火,语气开始凛然起来:“我没说可以走,你敢!你要我替你再提醒一遍你的身份吗!”
关安这次很快就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的身份。
贺愈没有被嬴弋的话镇住,随意瞥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手上牵着关安的手,对他道:“我是谁,该做什么不是你决定的,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君,不应该把事情放在你我之间上,秦国的上万生民需你。”
语毕,贺愈拉着关安就要向外走去,被门口的二人准备拦下,后面的嬴弋却摆摆手示意放行,关安最后也只听到嬴弋的一句话——你不要后悔。
下了楼,楼层上的人就看见上去的关安突然和一名男子一同下来,都开始悄悄地观察他们二人。
而贺愈拉着关安没有到原来的楼层就停下,而是一直走到一个房间的转口,将人带到那里才松开手。
一停下来贺愈就垂头盯着关安,关安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地低下了头。
“现在可以说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了吗?”贺愈开口问道。
看过去波澜不惊,淡然离去,实则在刚才嬴弋说的那句“皇家不是你高攀地起的”那个时候,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真的害怕关安因此离开。
而且也在那一刻,贺愈才异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私心到底有多么重。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头只有四个字——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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