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为杜舜华准备的马车是她专用的,车内锦缎绸布所铺,宽敞十分,且帘子不像杜渐微似的怕冷用厚实的棉布为帘,而是以大小珍珠相串,组成密集的珠帘,风吹时互相敲击,发出昂贵的声响。
光这车幕珠帘就得以千两银子计算,若是当初被楚彧看到了这帘子,少不得要怀疑杜家的真实财政状况,是不是真的只拿得出几万两银子的善款捐赠了。
杜渐微本想闭目小憩一会儿,却经不住车内典雅却浓厚的熏香,熏的她脑瓜仁都疼,只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杜舜华自顾自的聊天,心中期待着菩玉寺快些到。
周氏没有那个胆子敢在马车上动手脚,早知道杜舜华的马车熏的这么香,她便去和丫鬟一同挤后面那辆破马车了。杜渐微暗自腹诽,同时心中不怀好意地猜测杜舜华的鼻子是什么做的,到底闻不闻得到这么大的味儿。
菩玉寺路程比去书院还要短一些,就在碌仲山斜侧的一座小山上。今日天气晴朗,路上半点不湿滑泥泞,山路好走的很。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寺口。
皇寺到底是皇寺,只肖站在寺口,便能感受到其内庄严慎重的气氛,虽不是金雕玉器,却也是华丽不凡。
许是因为今日天气好,寺庙门口排放着不少各府的马车,显然香火不错。杜渐微与杜舜华下了马车,守门的小僧便是熟门熟路地将她们的车马牵去边上套好,更有专人拿来草料喂养马匹,令之休憩。
前几月雪灾爆发的时候,听说这菩玉寺开寺容纳了不少难民,到底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杜腾逸将手中马缰交给守门的小僧,搀扶着杜老夫人下马车,跟前跟后,俨然一副孝顺模样,惹得旁人频频瞩目。这等唇红齿白的清秀公子,又是个孝敬长辈的孝顺孩子,还是杜大人府上唯一的公子,也不知道有哪位姑娘有幸能够嫁给他呢。
周氏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端庄地笑着接受偶有熟人的招呼声,心中得意非常。杜腾逸是她的儿子,也是杜府唯一的男丁,日后等金榜题名,自是能够带着她这个做母亲的水涨船高了。
守门的僧人认识杜老夫人,上前双手合十向其稽首道:“杜施主来了,今日寺中香客繁多,若有不周,请老夫人见谅。”
“言重言重。”杜老夫人同样双手合十回以一礼,慈悲笑道:“老身是寺中常客,也算是熟门熟路,不劳烦这位小师父了。”她对今日周氏安排的这场短途相当的满意。她原也不是信佛之人,杜老太爷死后才常常往佛门清净之地跑,直到年前才回府来。本想过完年就再度进寺里来的,儿子却说现在寺中多是难民,人手杂乱,才在家中一直呆到了现在。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还是因为岁月无情而充满了皱纹,那双藏在褶子底下的眼儿望了一眼周氏,总算是露出点满意和欢喜来。这个儿媳妇……也还算是懂事,比前一个懂事多了。
周氏看到杜老夫人那双昏花的老眼正眼看待自己,讨好地抿唇笑了笑,心中却是骂道:老不死的,讨好她的时候才会给自己好脸,平日里根本就没把自己当个正人看,真是令人恶心。她嘴上却道:“母亲,让逸哥儿陪您先进去听大师讲经吧。我与华儿和微儿去参拜一下菩萨,求个签,为逸哥儿祈祈福。”
杜渐微还在四处打量这座皇寺,见香客络绎不绝,有贵妇千金也有平民百姓,的确好似一副众生平等的模样。听地周氏点自己的名,方才回过神来,抬起了那双幽深寂静的眸子。
杜老夫人皱了皱眉道:“祈福讲究心诚,还是应当由我们一起去,才好让菩萨看见杜家的诚意。”她慢吞吞地说着,抬步想要往偏殿的文殊菩萨像那边走去。
新年里开春,多数人参拜的是如来观音像,也有如杜府一样家中有学子的,会去参拜文殊像,两条道上人来人往,皆是络绎不绝。
周氏眼珠子转了转,算了算时辰,连忙对杜老夫人道:“母亲,忧晏大师讲经多是辰时开始,若是你陪我们一起去文殊殿祈福,就赶不上忧晏大师的讲说了。”她特地挑着这时候到菩玉寺来,就是算着杜老夫人定会听得忧晏大师全程讲经,不会落下半分。
杜渐微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氏一眼,默不作声地任由杜舜华搀住了自己的胳膊:“四妹妹,你应当不会介意与我和母亲一同去祈福吧?”
“不介意。”杜渐微挑眉道。
果然,杜老夫人听了周氏说的,皱如树皮的老脸顿时就犹豫了起来,半晌才讷讷道:“那……我便先去听经,待结束了再领着逸哥儿亲自去拜一拜文殊菩萨罢。”她想让杜腾逸跟着周氏她们一块儿去,但是又不舍得放下这么优秀的孙子自己一个人去听经。好在杜腾逸体贴的很,斯文道:“没事儿祖母,孙儿陪着你呢。文殊菩萨必定不会介意孙儿的孝心的。”
看着杜老夫人被杜腾逸牵着离去,周氏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周围路过的人看出她是杜府的夫人,频频点头致意。
这万众瞩目光芒万丈的感觉,真是该死的令人享受啊。周氏心道。
她回过头来,对着杜渐微和杜舜华身后的几个丫头道:“你们自己玩儿去吧,本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去拜一拜菩萨,不要来打扰我们。不过小心着点儿,不要冲撞了别人。”
灵雨朝雨和麦香冬香几个都不过是十几岁的丫头,本就不喜欢这种气氛庄重的地方,一听说可以自己去玩纷纷欢喜地点头保证自己不会闯祸。在她们撒丫子离开之后,唯有雁榆一个还立在原地,半步都不肯离开杜渐微的模样。
“你留在这儿做什么?”周氏皱了皱眉,对这个屡次喜欢跟自己顶嘴的丫鬟半点好感都没有。不过小小年纪,就和杜渐微一样生的一副伶牙俐齿,实在令人讨厌。
雁榆犹豫着看了杜渐微一眼,却听杜渐微道:“无碍,你也去玩吧。”
我哪里是想玩!雁榆心里咆哮了一下,面上却扭扭捏捏地红着脸摇了摇头,一副自己害羞,不敢离开小姐的模样。
杜舜华意有所指地对杜渐微笑道:“四妹妹的丫鬟正是忠心又稳重,哪像我们院里几个皮猴子,整日就上蹿下跳个没完。”她又对雁榆道:“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我会照顾好你家小姐的。”
杜渐微看了正耐心地用哄小孩地语气哄雁榆的杜舜华,转过头对雁榆道:“你一会儿数一数这寺中一共有多少尊菩萨像,分别是哪些菩萨,待回去后我要考你的,嗯?”
雁榆心道:大小姐那哪里是在哄小孩子呀,小姐你这才是在哄小孩子嘛!
她嘟了嘟嘴,心中虽是担心小姐,但是知道以小姐的智慧来说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岔子,除非是碰到了什么连小姐都应对不了的情况。如果小姐应对不了,那她跟着小姐也没什么用,只是添乱而已……再不甘愿,雁榆也只得点了点头,小声委屈道:“雁榆省得了。”
待雁榆也离开之后,周氏方才不满地哼了一声,带头朝着偏殿的文殊菩萨像走去,嘴里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沟里捡来的丫鬟,真是不懂规矩。”
杜渐微笑道:“雁榆自然是与母亲的丫鬟不同的,不会轻易的抛下主子自己去胡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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