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雁榆虽然没有拉扯她的头发,却是揪住了她一只耳朵。那只耳朵上还戴着一只翠蓝玉的坠子,此时摇摇晃晃地垂在红肿的耳朵上,甚至隐隐沁出血丝来。
“雁榆,你干什么!”追星头发散乱,衣着狼狈,原本头上戴着的首饰零零散散地被毛糙的头发吊挂在脑袋上,尤其是她破损的衣裙,使得追星原本就气的发红的脸蛋更加的鲜红欲滴血。她扶着自己头上一支快要掉下来的金钗,惊声尖叫,那模样就像是一个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
“我干什么?我还问你们想要干什么呢!”雁榆见她嘴还这么犟气就不打一处来。追星原与霜降睡一个屋子,此时也不知两人是闹了矛盾还是如何,追星竟放肆地自己收拾出一间单独的厢房来居住。她方才冲进去找追星的时候她还在一本正经地对着镜子抹口脂,描眉涂粉的,一副太太模样。
见雁榆跑过来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收拾小姐的屋子,追星先是惊了一惊,随即满不在乎地将头上的首饰整理妥当,还说让霜降去做就是了,凶什么凶。
哇,这样的小贱人,雁榆表示自己一拳能打十个!
所以她想也不想,一把揪住追星还在整理着上头簪子的长发就把她往门外拖。
她原先也没有想着要把霜降一并揪出来,谁知道霜降看见了这一幕自己反倒是凑了上来,阴阳怪气地站在旁边说着风凉话……雁榆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想也没想同样一把揪住了霜降的耳朵就把她同追星一起往小姐屋门口拖。
追星和霜降虽是身材都要比雁榆高挑一些,但都只会做一些不需要怎么使力气的活计,例如擦擦桌椅叠叠衣服绣绣花弄弄草之类的,哪里敌得过从小挑水砍柴的雁榆,被她一个小个子拎的嗷嗷惨叫。
赶月匆匆忙忙地从后头跟了上来,表情有些无措。方才听小姐吩咐让她去看着雁榆别被人欺负了,显然是小姐多虑了。雁榆这哪是会被人欺负的模样呀?她立在一边,想要上前去阻拦也不是,站在边上发呆也不是,只得颇为尴尬的抿了抿唇。
雁榆一手一个嘤嘤怪一把将她们扔在主屋的房门口,冷笑着抱起胳膊道:“你们自己解释解释吧,小姐回书院前吩咐你们在朗园好好呆着,也用不着你们做什么脏活累活,怎的连小姐的屋子都懒得打扫?”
霜降平日里最为高傲冷漠,此时却插着手睨了正在整理自己头发的追星一眼,凉凉地看了几眼自己的指甲道:“奴婢是小姐的大丫鬟,打扫屋子这种事情自然是应当由追星来做的。”
“哼,大什么大丫鬟?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病了多久?若非这段日子由我顶上来替你处理小姐身边的事情,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躺在床上养病么?”追星闻言不干了,立刻横眉竖眼反唇相讥。小姐早就将她提上了一等丫鬟之职,领的也是一等丫鬟的月银,凭什么要听这个跟自己同等的贱女人吩咐?
“小姐吩咐我们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共同打理朗园,你自己做的不好,凭什么推到我头上来!”追星嘟嘟囔囔地讽刺着霜降,显然平日里也没少看霜降不爽快。
她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方才看到站在门口的杜渐微,见她沉默不语,一张绝美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不由的一颤,咬了咬牙还是将头低了下去。
两人你争我往的说了几句,方才在杜渐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威压之下偃旗息鼓,谁也不服谁的哼了一声。
杜渐微淡道:“我吩咐你们看着园子,你们就是这样看的么?”
她语气虽是平静,但追星和霜降两人却同时听的头皮发麻。她们不是没有见识过杜渐微的本事,一个能把皇长子殿下哄的屁颠屁颠地向着自己的人,又怎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追星嘟囔道:“小姐,我倒是觉得真的不是我的问题。霜降在床上躺了这么些日子,理应做些事情活动活动手脚,否则若是日后小姐要吩咐她做什么事,她笨手笨脚的做不来,那怎么配做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呢?”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据。她把事情丢给霜降只不过是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哪里就做的不好了?
她这么一说,霜降不干了。她冷眼道:“哦?那我还要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毕竟你五日有四日都不在院子里,的确是有心无力,想要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追星闻言脸色一红,咬紧牙关想要解释。
杜渐微站在上首,听了这话表情更加的微妙。
雁榆狐疑地看了追星一眼道:“什么五日有四日都不在院子里?那你在哪?”
“没……你不要听霜降瞎说。”追星连忙摇头,“横竖朗园的事情又不止打扫这么简单,每日去库房领炭火,去大厨房领食材,都是需要人跑腿的。我每日忙的不可开交,霜降还想将扫洒的事情丢到我头上来,我不过一人双手两条腿,她莫非还以为我有三头六臂不成?”
“你说你去领东西,我怎么平日里连炭火食材的半个影子都看不见?”霜降冷笑,“领什么东西需要跑到前院去,整日整夜的不回来?”
“你……你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追星勃然大怒。
“自己做了点什么破事生怕没人知道么?”
两人再次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就像菜市口两个为了鸡毛窜皮的小事吵起来的泼妇。
“行了。”杜渐微说。
她声音不大,却奇迹般的让两个人同时闭了嘴,皆是一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被杜渐微发作的模样。
杜渐微觉得有些稀奇,她还没有做过什么让这两个丫鬟害怕如斯的事情,平日里追星和霜降两人也是诸多放肆,怎的现在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闭上了嘴?
她凉凉地看了追星一眼,见她有些瑟缩地移开了视线,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杜渐微道:“夫人当初让我选人,我选了你们二人到朗园,莫非是让你们整日整夜的在我面前掐架的么?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借口,这些日子的失职便是失职,现同时降你们二人为二等,可有异议?”
“可是小姐……”追星大惊,连忙开口想要讨饶。随即她的眼珠子就转了一转,想到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嘴。
霜降看了她一眼,颇为不甘地咬了咬下唇,显然心中颇为不满。
要知道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在月银上就差了不少,她们眼下虽不差这么几两银子,但谁又会嫌钱多呢?且朗园人少,二等丫鬟还需负责扫洒等粗活,又脏又累,她们现在哪做得起来?
“那依小姐的意思,一等丫鬟不可能只有雁榆一个人吧?”霜降想了想问道。
杜渐微将目光从追星头顶上簪着的金簪和耳旁缀着的粉嫩珍珠移开,下巴微抬,指了指赶月道:“赶月在书院陪我,表现不错,就由她顶上。”说罢她便颇为疲乏地挥了挥手,示意追星和霜降二人退下去。
见二人最后谁都没有得了好,雁榆心中一阵痛快,将她们灰溜溜地赶走,方才对着倚回榻上的杜渐微道:“小姐,方才我听到霜降说追星总是跑出去,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吗?”要知道二等丫鬟便是常常要出去帮小姐做些跑腿的累活的,别追星一跑出去就再也看不见人影了。
杜渐微皱着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沾着灰的书靠在榻上,眼都不抬一下:“要的就是她常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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