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谢逊说:“五弟,五妹,再过四个月,就要刮北风了。今日开始,咱们来扎木排罢。”
听了这话,张翠山惊喜交加,问道:“大哥,你说扎木排,是要回归中土吗?能回去吗?”
谢逊冷冷道:“那也得瞧瞧老天发不发善心,这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功,便回去,不成功,便溺死在大海中。”
依着殷素素的心意,在这海外仙山般的荒岛上逍遥自在,实在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海。
且不说能不能回去,就算回去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白眉鹰王。
毕竟女子出嫁都要经过父母的同意,而她却私自和张翠山定下终身,还生下了无忌。
转念又想,无忌终究会长大,不可能在这荒岛上当一辈子的猴王。他现在还小,无忧无虑,长大后如何娶妻生子?
为了儿子,就算冒点险也值得,谢逊常说无忌是明尊转世,必定有上天保佑,一定会安安全全回到中原。
想到这里,殷素素也兴高采烈的一起来扎结木排。
冰火岛几百年不曾有人来往,多的是参天古木,木质致密,硬如铁石。
谢逊和张翠山忙忙碌碌的砍伐树木,殷素素便用树筋兽皮来编织帆布,搓结帆索。
张无忌招呼来他的猴子小弟们帮忙传递树木,造船的速度大大加快。
谢逊和张翠山看着这群忙碌的猴子,才感慨无忌果非常人,不知他如何让这群猴子俯首帖耳,更不知他如何发号施令。谢逊猎户出身都没见过知晓兽语之人,无忌居然无师自通,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没发现的天才之处?
花了两个多月,终于把大木排扎成功。竖立主桅副桅,又花了半个多月时光,跟着便是打猎腌肉,缝制存贮清水的皮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待北风一来,就要南去回归中土。
三人心里十分开心,脸上现出遮盖不住的笑容,唯有谢逊有些落寞。张翠山只当他是心思更重一些,却不知道谢逊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孤身一人老死在这荒岛。
他怕张翠山夫妇一定不会允许,只把这想法藏在心里。但每当想到要与无忌分离便痛苦难当,只好每日便与无忌多说些话,格外珍惜这最后与无忌相处的岁月。
一天晚上,张翠山半夜醒转,忽听得风声有异。
他坐起来,仔细倾听。风声果然是从北而来,连忙推醒殷素素,喜道:“你听!”
殷素素迷迷糊糊的尚未回答,忽听得谢逊在外喊道:“转北风啦,转北风啦!”话中先是欣喜,后又带着几分哭音,听起来极其凄厉辛酸。
张翠山夫妇太过欣喜,没有多想。
第二天早晨,张翠山夫妇欢天喜地的收拾一切,但在这冰火岛上住了十年,忽然便要离开,有些恋恋不舍起来。待得一切食物用品搬上木排,已经到了晌午。
三人合力将木排推下海中,无忌第一个跳了上去,跟着是殷素素。
张翠山挽住谢逊的手,道:“大哥,咱们一齐跳上木排罢!”
谢逊:“五弟,咱们兄弟从此永别,愿你好自珍重。”
这几句话听在张翠山耳中犹似雷轰一般,忙问:“大哥,你在说什么?”
谢逊:“五弟,我要自个儿留在冰火岛。”
张翠山急道:“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岛上寂寞凄凉,有什么好?快跳上木排啊!”说着手上使劲,用力拉他。
但谢逊的身子犹似一株大树般牢牢钉在地下,竟是纹丝不动。
谢逊与张翠山夫妇义结金兰,又将无忌认作义子,心中实在舍不得和他三人分别,恐怕分离之后再无相见之日。他孤零零的独处荒岛,实是生不如死,可一身血债逼他不得不如此。
当年,成昆残忍杀害谢逊一家十三口,将年幼的谢无忌摔成血肉模糊。谢逊一心报仇,又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打不过师父成昆,才宁死也要修炼七伤拳。可惜等他七伤拳大成,三年已经过去了,才发现成昆已销声匿迹,始终找寻不到一丝消息。
谢逊一怒之下,疯狂在江湖中杀死成名英雄,留下“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字号,企图借江湖中无数好汉的本事,将成昆找出来,可惜依旧不能如愿。
他思之已久,江湖上不论是名门正派还是绿林黑道,不知有多少人处心积虑的要置自己于死地,更何况屠龙刀落入己手的消息也难免已经泄露出去。
如果是以前,他还不怕。但现在双目已盲,决不能抵挡大批仇家的围攻,况且张殷二人也决不会袖手旁观。一回归中原,只怕四人都活不上一年半载。
张翠山叫道:“无忌,快上来劝劝你义父!”
无忌心知义父心意已决,刚喊了一声“义父”,想起这十年的点点滴滴,眼眶含泪,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谢逊听无忌的呼喊中带着哭声,大声喝道:“无忌,做个男子汉,不许哭。”
殷素素道:“大哥,你就舍得我们,也总该舍不得无忌罢。”
谢逊怒道:“我谁都舍得,你们到底走是不走?”
张翠山道:“大哥不去,我三人决意不去。”
殷素素和无忌也齐声道:“你不去,我们都不去。”
谢逊叹道:“那好,等我死了之后,你们再回去吧。”
张翠山没有明白谢逊的意思,笑道:“不错,十年都住了,再住十年又何妨?等无忌再大一些,给大哥送了终再走。”
“好,我这就死。”说话间刷的一声,谢逊拔出屠龙刀向脖子抹去。
无忌哭喊道:“等等!”
谢逊道:“无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手中的刀却依旧放在脖子处。
“义父,我还没和我的老虎猴子们告别。”说着跳下木筏,向森林中奔去。等他回来时,身后跟着一群猴子和两只老虎。
无忌可以说是历代猴王里最好的一个,他直到此刻才跟这些猴子道出离别一事,猴子们心中甚是悲伤。
这些猴子并不懂万里之外还有个中原,只道以后再也没了大王,都难过得啜泣起来。
无忌道:“我以后一定回来看你们。”又想可能要等十年以后才能回来,那时候猴子们早已死的差不多,不会再记得自己,不免叹息。
肥天虎吃了许多宠物强化的丹药,不复当初肥胖的模样,精神许多。它依偎在无忌身旁,用头不停磨拭着无忌的身子,极为恋恋不舍。
无忌走到谢逊身边,“义父,猴群和老虎以后还会往熊洞里送水果肉食,你可别莫忘去取。”
说罢跳上木筏。
殷素素想起十年前无忌刚刚学会叫爸爸的时候,谢逊最喜欢站在张翠山身边,大声喊道:“大哥,让无忌唤你一声爹吧!”
谢逊待无忌一片真心,更甚亲儿,无忌也早与他情同父子,一声“爹”脱口而出。
“哎!”谢逊笑着答应,转而蹲下捶地,放声大哭。
三人扬手与谢逊告别,随着木筏渐行渐远,谢逊的人影慢慢模糊。
隔了良久良久,直至再也瞧不见他身形,三人才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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