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五妖最后一点骄傲被光芒灼伤、烧熔。面对人族的庆贺,痛哭流涕。
我本可以忍受冰雪,如果我未曾感受温暖。
面目全非的祭雪殿里,不知这句话还在吗?
“他们哭什么?”
“你轻点声,他们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哦。”
五妖狼狈逃离,在荒野间独享苦涩。
沉默许久。
“我想打回去。”
“暮雪千山是先祖得占之地,我们怎么能放弃?”
“就算不回去,至少也要找到让暮雪千山不死的办法。”
“不行,这样鹰魔族就得逞了——我们必须夺回暮雪千山。”
四妖表意,或直接或间接,终究是眷恋那片山峦,以及已消逝的冰雪。
乘曦默然。
她凝望着她们坚决的神情,惊叹人族的光芒竟这样刺痛流离失所的三魂七魄。
“孩子,以后千万不要回来了。”宫主慈爱的关怀犹洄耳畔、激荡心扉。
我知道我知道。
这四个傻孩子就是在送死。
从他们坚毅的神情中,红绸望见了刺茫的尸体,一滴滴尸油似乎无穷无尽地往下流淌,滴入下方异水之中。
火焰狰狞着舞动,把尸体吞没。
“他们回去了吗?”林涟漪疑问。既然红绸还活着,她应该没有回去。
“不知道。”红绸幽幽道,“我阻止不了他们。”
“听闻南蛮之地中,夷族与繁华之地不相和好,性怪异,术法奇特,或许有克鹰魔族之法。”扶缘目投南方。
“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我想去拜访天涯教凌飞雪,听说她对妖道并无恶感,或许会出手帮我们。”吟暮蹙眉道。
“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不过我倒觉得吟暮的想法可行,我们可以试试凌飞雪的态度。”斜纤迷茫道。
六道目光转向乘曦和剪歌。
剪歌面有愠色,深深呼吸,失望道:“你们几个难道忘了殿主的话了吗!人族以我等为异族,怎会伸手相救!”
扶缘、吟暮、斜纤沉默。
“人间以人族为主,不利用人族的力量,还能靠谁呢?”扶缘冷静地望着剪歌。
吟暮欲言又止,斜纤没什么底气地轻声道:“我们只是试一试。”
乘曦静观,既不支持谁,也不反对谁。
“好好好!几个蠢货!你们去求人族吧!我有我自己的办法!”剪歌气极反笑,冷冷道。
言罢,他转身离去。
“剪歌!”乘曦惊疑叫住他,“你还有什么办法?”
剪歌摆手道:“你们不必管了,若能成事,再回来找你们。”
竟然无妖追上去。
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办法行不行,倒不如单独尝试,免得拖累同伴。
“剪歌不知所踪,扶缘去了南方,斜纤和吟暮打算前往观海山拜访凌飞雪。至于我,以为吟暮和斜纤没那么坚决的复仇心,遭到凌飞雪拒绝之后,她们就会放弃,应当还有救,就和她们一起了。”
“结果你却被她们说服了?”林涟漪想起茯苓村红绸欲夺碧桐泪,猜想她应该有复仇之心,否则不会惦记这类异宝。
“没有。”红绸得意一笑,道,“我这么惜命,怎么会轻易被说服呢?我早已料到,凌飞雪不会帮我们,果真。”
林涟漪道:“她有她的苦衷。天下正邪向来纷争不断,如今总算达成平衡,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了妖族的事放弃整个人族的和祥——至少是表面上的和祥。”
“我和吟暮、斜纤去拜访她,她甚至不肯见我们,只派凌飞花转告我们一句话。”
“什么话?”
“你猜?”
“不要再回去了?”
“永远,永远,不要回去。你等若眷恋那处至极,便待暮雪千山复生,将骨灰飘向冰雪之中。”
林涟漪望着红绸迷茫的神情和酷似凌飞雪的三倾绝美容颜,亦陷入迷茫。
为什么凌飞雪如此肯定?
红绸见林涟漪茫然之态,轻笑道:“你也不知道是吗?凌飞雪果然还是保留了很多秘密没有告诉你,正如当年宫主也保留了很多秘密。”
“你的意思是……难道凌飞雪知道那半个秘密?”林涟漪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要不然为何如此肯定?”红绸叹道,“天涯教教主,三倾门传人,总该是知道点东西的,这也不奇怪。”
“她是知道暮雪千山如今的状况很难挽回,甚至根本不可能恢复,才劝你们不要回去吧。”林涟漪思索道。
红绸似乎已然不在乎这半个秘密,只道:“不管冰雪永恒之法是什么,恐怕我来不及去探究了。我不知道凌飞雪为什么不告诉你,也许她以为这只不过是暮雪千山的事,与人族无关吧。可对于我蛇妖族来说,这个秘密至关重要。我若死了,希望你能找出来挽救之法,发发你们人族所谓的‘善心’。”
“为什么?”林涟漪惊诧之间直觉警惕,夜魄白芒更盛。
“就算不为挽救暮雪千山,也请尽力救出我姐姐吟暮。”红绸目光真诚,别无心机,“可惜了,和吟暮在暮雪千山生活这么久,都没感觉到她像姐姐一样照顾我,直到她落于人族手中,才发现欠她一声‘姐姐’。”
“你还没说,为什么……”林涟漪越发警惕,杏眸利光,紧盯红绸。
“快天明了吧?”红绸侧面,望窗外黑夜深深,如世道无奈、命运轮回,轻叹一声,“看你如此警惕我,应当知道了,在黎明以前,你我必分胜负,成者生,败者死。”
林涟漪因她一点,渐渐明白。
红绸虽出了朱砂,但恐怕已元气大伤,如今于林恬的封印内又设结界,是她最后的自救。
“如果你赢了,你会怎么脱逃?”林涟漪问道。
“我会变成你,顶替你活下去。也许还能借你的身体和体内的魔神血,替你修炼赤天。”红绸眸中光芒涌动,“如果你赢了,你就吞了我的千年内丹,助我姐姐重获自由。至于能不能帮我蛇妖族重回暮雪千山,随缘吧。”
林涟漪黯然,片刻,忽问道:“那你会怎么对无垠……”
她本想问一句,声音却不自禁小了下去,问句成了无尾的试探。
红绸哑然失笑,再次以长者的目光望着她,眼中却有滴滴泪花,在红芒的笼罩下成红莲悄绽:“小妹妹,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林涟漪惊惶浮起,羞涩深藏。蹙眉如锁,不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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