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盗的是些不重要的什物,不至于令江非雪不顾身份暴露的危险,留下字条就追出去,此时淑儿又不在,显而易见,被盗的是淑儿了。
随后进来的白凝玉拾起地上的纸张,也意识到了出事了,这个善良的姑娘极度担心江非雪和林涟漪的安全,吓得脸色发白,忙唤外面众人过来。
林涟漪闯出后门,却不知道接下来去往何处寻找,慌乱之中甚至无法冷静下来寻找盗贼和江非雪留下来的线索。左右两个方向张望两遍,一咬牙,冲向了左边。
“姐姐你走错了!是另一边!”后门对面紧张不安的陌生孩子望见林涟漪要冲向左边,忙喊道。
林涟漪急忙停下来,转身回去,不管他是如何衣衫褴褛神情慌张,一把抓住那孩子的双肩,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对不对!在哪里!”她心想应是江非雪给她留了消息,要那孩子在这里等她的。
那孩子被她逼问的目光吓得脸色一白,吞吞吐吐地吐出来一个“嗯”字,手指指向林涟漪右面,一双眼睛闪烁着飘移着。
林涟漪猛地转身朝右边跨出一步,身旁孩子正要松一口气,她却再次停住,猛一转身,字如寒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孩子脸色顿作煞白,张口而不能言,似乎对林涟漪方才狠狠的一抓心有余悸,他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随后颤抖蔓延至浑身。他瘦小的身躯在多处没有补丁的漏着风的单薄衣衫下显出皮包骨的凄惨,在深秋就已干裂的嘴唇想必阻挡不了接下来整个冬日的寒风刺骨,一双已经不敢直视林涟漪的眼睛干脆低了下去,小小的男孩竟然立马抽泣:“是他们,让我骗你们,我……”
林涟漪哪还管得了这个陌生孩子的前因后果,连忙乘胜逼问指着左边的方向:“在那个方向对不对!他们在哪里!”
路旁的行人见林涟漪欺负弱小,竟无人上前阻止,似乎都默认了就是那孩子犯了错,该罚!有个年龄与林涟漪相仿的人想上前阻止,却被他身边的人拦住:“管那么多干什么?这孩子是你家的?”
“在村边,破庙里。”孩子已然绝望。
林涟漪见他无辜状,仍是猛地将他推开,只是未用大力,随后抬脚一路奔跑,所幸五桥村路上空旷,人并不多,否则恐怕林涟漪会御宝飞行。
她一路追赶,惊惶至极,整个世界随着心跳一暗一明。她甚至放开了对力量的限制,两旁的风景随风掠去,留下一簇风声在耳边无限纷杂无限咆哮。
破庙!破庙!破庙!
这条路仿佛无尽地延伸——虽然她明知这是有止境的,尽头就在那间破庙。恍然间林涟漪想起当年凌飞雪一手缔造的无尽之境,就在茯苓村边上的梧桐林里,行遍无尽之境中的每一寸土地,也找不到出来的路。入口隐藏在真正的梧桐林里,在外面根本看不出问题,可一旦涉足其中,若是缔造者不愿意放出被囚禁者,被囚禁者就是饿死了,骨头也要烂在里面。
你以为这条路是笔直的,其实是庞大恐怖的圆,大到你以为它是直的,恐怖到你总以为会有出路,然后像被凌迟一样一点点失去生机,偏偏人性里很强的求生的渴望不允许你自杀。不管尝试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的。世道轮回,万物轮回,终点即起点。
林涟漪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境况她还会想这么多,她似乎已经晕厥,混混沌沌地,破庙已经出现在眼前,就在不远处。
一阵香味,她闻到了。
一阵肉香。
一阵狗肉香。
她没有吃过狗肉,但是她知道。
淑儿……
林涟漪疯狗一般狂奔上去,泪水大雨般洒落一路,她望见破庙外围着一圈稀稀拉拉很不成样子的篱笆,年久失修的破庙被不知是谁改成了可以安居的屋子,难看的屋门左支右绌地掩着屋子,冷风向内灌入,阴暗向外散发——像行将就木之人张着大嘴呐喊,早已碎落消失一半的牙齿挡不住狂风,狰狞的冷意冲进口中,把垂死之人最后的呐喊都硬生生推回进肚里。
五个衣衫勉强蔽体的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是简单粗糙的一堆火,火焰缭绕,映红了上面摆放的歪歪斜斜的瓦罐,足以缭绕几个日夜的肉香从中飘出、舞动,每一缕都成了剧毒,无孔不入。
林涟漪如遇平生大敌,未斗先败。
一步,两步。
六步,七步。
她飞奔而去,虽然已经无用。
曾经在脚边依恋地挥出小爪子,告诉你,不要离我而去。
曾经在廊外溪边伸出粉嫩柔软的舌头,小口小口饮着初春才化的冰雪,主人你又陪我度过了一个寒冬。
最初面对眼前一切美好恐惧颤抖的我,终因你的善待消解了前世苦难,却死在你的同类手中。
你离开的时候,缘何舍得?
因我为贱犬,你乃贵人,终究你的牵挂太多,而我只有你。
“啪!”一阵整齐的断裂声,林涟漪一脚把病恹恹的篱笆踹倒,未等篱笆痛苦落地,她已冲到五人面前。
五人惊魂未定,面露疑问,见来者面露凶相,毫无寻常女子之温柔,随即先后发现林涟漪的双眼直勾勾望着火堆中喷香的狗肉,大概也知道了她是狗主人。不知是怕她抢了来之不易的一顿大餐还是心虚,疑问的目光转瞬间化为愤怒。其中一人忍不住朝林涟漪大声吼道:“死丫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另有一人已经站起来驱赶她。
林涟漪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瓦罐下枯木绝望地嘶吼,却只间断着传出一声声尖锐的痛号,有气无力。
林涟漪只听得枯木的哀号,只想到淑儿死前是否也是这样呼唤她的名字,直到脖颈间最后一滴血也流尽?
淑儿……
空气里充盈着狗肉香,铺天盖地,无处躲藏。林涟漪纵泪无声,魔神血滚滚翻涌,经脉里刷了一遍又一遍。
那意图驱逐她的人快步走近了,正伸手欲驱赶。林涟漪面色扭曲,只怕已不能自识,她心意一动,朱砂握入手中,猛一抬手,朝着那人脖颈隔空一划,红光一闪,转瞬即逝。那人还未反应过来,脖间已有了一道细微的血痕,自右向左,从一点扩大为一横。
“砰!”
林涟漪一脚踢飞那人,她不知道她用了多大力,也忘了会不会暴露自己,只是尽量,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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