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沈科脸上的笑容,越发激怒了村支书的这个准女婿,他紧崩着脸,盯视着沈科,仿佛是在酝酿着要如何为难他 ,让他出丑丢人。</p>
<p>丁彩仪还是十分有礼貌地向村支书问着好,同时也向他询问着他的女儿桂芬的情况。</p>
<p>开始的时候,村支书说话倒也客气,告诉着他们,桂芬在家里陪着她的母亲招待客人,所以才没有过来。</p>
<p>丁彩仪却知道,桂芬之所以不愿意来与她相见的根本原因是好胜心太强,从小到大桂芬都是她们这些人中学习最好的,后来考的也是最好的大学,而丁彩仪考上的大学并不是名牌。但是,后来丁彩仪却又考上了京城大学读研究生,而桂芬却连考了两年,也没有考上研究生。</p>
<p>丁彩仪如今成为了花门村学历最高的人,所以在桂芬看来,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p>
<p>女人往往都是敏感的,感觉却又往往无比得准确,桂芬不好意思出面,所以才会让她的男朋友过来替她出气。</p>
<p>果然,在客套话说完,村支书把话题一转,对着丁彩仪道:“彩仪呀!你呢,是咱们村里第一个硕士,咱们村都为此特别的自豪,听说你的对像还是英国剑桥大学的硕士,你们两个人真得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p>
<p>丁彩仪看了沈科一眼,心里头却有些发虚,但是沈科依然泰然自若,并不见一丝的惭愧,她还是客气地道:“青山伯太夸奖了!”</p>
<p>村支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科,话音一转,十分不快地道:“虽然你们两个都是硕士,的确是咱们村的骄傲,但是呢却也不能看不起别人,更不能胡说八道,不是吗?”</p>
<p>丁彩仪马上明白他要说什么了,闭上嘴,不想解释。</p>
<p>但是,沈科却紧锁着眉头,反问着:“青山伯,你这……这话怎么说的?我们怎么看不起别人了?怎么胡说八道了?”</p>
<p>村支书马上把脸拉了下来,道:“你们跟别人说我们家桂芬的对像读的是野鸡大学,是什么意思?”</p>
<p>“是呀?”这一次,这位戴眼镜的支书家的准女婿也忿忿然起来。</p>
<p>一时间,丁彩仪无话可说了,她现在非常后悔,不应该在小娟她们的面前,戳穿别人短处,肯定是小娟她们又去跟别人说了,所以才会传到了村支书一家的耳朵里。</p>
<p>她正想要赔个礼,把这事了结过去,但是沈科却振振有词:“是不是野鸡大学的,您这位女婿自己应……应该非常清楚吧?”</p>
<p>这一句话,立时令这位村支书的准女婿面红耳赤起来,把脸憋得通红,愤怒地飚出了一句英语来。</p>
<p>他的话令在场所有的人都听不懂,但是丁彩仪和沈科却紧锁着眉头,刚才还准备向村支书赔个礼的丁彩仪也不由得怒了起来,因为他说的是一句十分难听的脏话,骂着沈科和丁彩仪是一对狗男女。</p>
<p>丁彩仪闭着嘴没有答话,但是沈科却不干了,张开嘴来,流利地用英语反击着,他的英语比村支书准女婿的英语要纯正了许多,而且口齿清晰流畅,没有一丝的结巴。</p>
<p>丁彩仪也怔住了,她知道沈科的英语说得很好,却也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p>
<p>沈科的话翻译出来是在责问着这位准女婿,难道他在美国留学,学的英语就是这样的脏话吗?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所上的学不是野鸡大学又是什么呢?</p>
<p>这位准女婿脸更红了起来,又用英语进行着解释,说自己的学校是在美国教育部注册过的,并不是野鸡大学,虽然没有剑桥大学有名,但是沈科也不能因为自己读的是名牌大学,而否定别人的学校。</p>
<p>沈科依然用英语回击着,特别提到近一段时间以来,在网络、媒体等新闻的报道中,对许多骗人的美国野鸡大学进行了爆光,其中就是他所就读的米歇尔大学,如果他不信的话,那么就让他去看一月二十五日中央通讯社的原新闻稿!很多网站都进行了转载。</p>
<p>他说着,真得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查找着。</p>
<p>这一次,村支书的准女婿再没有一句话可说,瞪了沈科一眼,也不再去顾及村支书怎么想,起身低下头快速地走了。</p>
<p>村支书愣愣地看着这两个准女婿的一问一答,肯定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便是围观的众人,也目瞪口呆。</p>
<p>“你们刚才说得啥呀?”村支书终于问出口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准女婿为什么那么灰溜溜就跑了。</p>
<p>丁彩仪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把他们的对话翻译出来,她转头看着沈科。</p>
<p>这个时候,沈科已然从手机上找到了那篇对美国野鸡大学的报道,拿着手机给村支书看着。</p>
<p>村支书接过了手机,仔细看了看,里面果然是有那个米歇尔大学。</p>
<p>村支书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把手机还给了沈科,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倒背着手,走了。</p>
<p>看到村支书消失在了大门之外,丁正仪十分得兴奋,来到沈科的面前,拍着马屁一样地道:“姐夫,真有你的,这一回可是压了他们家的风头,叫他们这么狂妄!”</p>
<p>在坐的众人也纷纷嘲笑着村支书和他的准女婿,纷纷夸奖着丁彩仪找到了一个出色的对像。</p>
<p>沈科得意地看着丁彩仪,仿佛觉得他为丁彩仪嫌足了面子,正要等着她的赞赏。</p>
<p>但是,丁彩仪却板着面孔,一言不发。</p>
<p>拜年的人终于都散去了,再没有外人进来,丁彩仪这才忧心忡忡地对着沈科道:“你以为你是给我露脸了吗?”</p>
<p>“难道不是吗?”沈科反问着她。</p>
<p>“你怎么这么幼稚?”丁彩仪气地骂了一句。</p>
<p>“幼稚?我这又……又是怎么了?”</p>
<p>“人家可是村支书,来我们家兴师问罪,我们向他赔个礼也就过去了,这下我们家可是彻底地得罪他了!你以后让我爸我妈还怎么在这个村里呆下去呀?”</p>
<p>沈科愣了愣,忽然觉得自己的确有些鲁莽,过完年他和丁彩仪拍拍屁股走了,但是丁老师和丁母还在村子里,肯定会被村支书为难的。</p>
<p>旁边的丁正仪道:“姐呀,你想得太多了吧?咱爸是吃公粮的,在村子里又没有地;咱妈和我也就那么几亩地,现在都不种了,包给了别人!咱们这个村子又这么闭塞,穷得要死,一年到头也没几个收入,又不是像大城市边上的村子,有地可以卖,村支书的权力大得要死,一贪就是上千万上亿的。他这个村支书呀,那是因为大家没有人愿意去当,所以才会让他来当,有本事的人都走了,搬到城里去了,你怕什么怕?”</p>
<p>丁彩仪瞪着他问道:“你呢?将来你要是结婚生子,不回来吗?批个房基地什么的,不要找他吗?”</p>
<p>丁正仪耸了耸肩膀,道:“反正我是打定主意,将来在外面找一个媳妇,在城里买房的,谁还会回来在这里盖房呀?咱爸咱妈的这间老房子留着,还怕他卖了不成?”</p>
<p>一时间,丁彩仪无话可说了,丁正仪所说的确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事情,这也是华国农村普遍存在的现像,越是偏僻的地方,人口就流失得越多,年青人也就走的越多,到头来,许多的村庄都成了空巢,只有一些老人还在。</p>
<p>正月初一过后,从初二开始,又是串亲戚的时候,丁彩仪的父亲这边的亲戚不很多,只有两个姑姑,但是她母亲这边的亲戚却很多,有三个姨和两个舅舅。</p>
<p>丁彩仪的外公和外婆是黄城县的外来户,他们的原籍在北方京城附近,当年战争纷乱,外公是个军官,外婆是随军的家属,后来他们打仗到了南湖省,外公因伤退役,两个人便在黄城县安了家,而外公和外婆的兄弟姐妹都还在北方,这也是丁彩仪的姨姥姥之所以会在京西灵山兰若寺出家的原因。</p>
<p>后来战争结束,国家重建,改朝换代,外公和外婆还回了老家与亲人相见,只是许多兄弟姐妹已然在兵荒马乱中失去了联系,他们两家的祖宅也毁于战火,两个人只得失望地又回到了黄城县,自此,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直到死去。</p>
<p>如果丁彩仪没有回来,只能是丁正仪一个人花上四五天把所有的亲戚转上了圈,丁正仪只能骑着摩托车,带的东西也不是太多,一天最多能够只能串两家,有的亲戚还住在隔壁县,最远的离着有一百多里地,所以等他把所有的亲戚串完,也要到正月初六了。</p>
<p>今年因为有汽车,所以按照计划,初四就可以把所有的亲戚串完。只是丁正仪并没有驾驶本,所以还需要丁彩仪开车,沈科也就自然而然地相随,虽然丁彩仪更希望他呆在家里,但是丁老师和丁母却希望彩仪能够带着这个准女婿去见一见各家的亲戚。</p>
<p>无奈之下,丁彩仪只得把沈科也带上了。</p>
<p>初二他们花了一天的时候,去了最远处的二姑家;初三,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了两个姨妈家和大姑家,在大姑家吃的饭;初四,他们去了小姨家和两个舅舅家。</p>
<p>丁彩仪的小舅在几年前去世,只有大舅在世,年纪有七十多岁了,身体并不好,而大舅妈在一年前先去了,只剩下大舅一个人住在又小又黑的老宅子里。</p>
<p>大舅家的两个表哥并不孝顺,大冬天的让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寒冷的小黑屋,这令丁彩仪气氛异常,专门找到两个表哥理论。</p>
<p>也许是畏惧于这个学历最高的表妹,两个表哥最终答应要好好孝顺父亲,先由大表哥把舅舅安置到了自己新盖的楼房里,最少会暖和很多。</p>
<p>丁彩仪姐弟和沈科亲自接着大舅离开他独居的老宅,老头子泪眼朦胧,在离开的时候,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来,递给了丁彩仪,让她交给她的母亲保管,并且告诉着她,这是她外婆家的祖传之物,如今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不准备再传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了。</p>
<p>丁彩仪打开了木盒,看到的是几本发黄的线装书,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用毛笔写着《遗谱》两个字,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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