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摩的的司机的确没有说错,从县城到跑马山乡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穿梭在松林与茶林之间,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了跑马山乡,只是令沈科没有想到的是,从跑马山乡再到苦竹村,还有十里的山路。</p>
<p>沈科只好又加了这个摩的司机十块钱,摩的司机这才开着摩托车,又花了三十多分钟,将他直接送到了苦竹村的村委会。</p>
<p>苦竹村是梅城县最为偏远的一个山里的村子,与平原的村子不同,整个山岙十几平方公里都属于这个村。说是一个村,实际上只是零散的几户人家,每户之间相隔最近的也有两里地。</p>
<p>在村委会,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子,他也是村长,村子里的年青人都出去打工了,虽然过年,但是回村的人并不多。</p>
<p>村长也姓沈,叫作沈山羊,他仔细地打量着沈科,看了半晌,也没有认出他是谁来。</p>
<p>无奈之下,沈科只得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p>
<p>村长拿出老花镜,仔细认了一遍,又点着头:“这个地址的确是我们村的,我们村子总共只有三十户人家,谁家的娃我一清二楚,就是没有见过你。”说着,又问道:“你爹,你娘叫什么名字?”</p>
<p>沈科抓以着自己的头发,无可奈何地告诉他:“我……我在外面当兵,后来出了事,受了伤,就得了失忆症,什么都想不起来了!”</p>
<p>村长想了想,道:“咱们村子在外面当兵没回来的,只有老毛头的儿子!”说到这里,又猛地拍着自己的头,道:“那就是了,他的儿子好像是叫作小科,只是这一走就是十年,再没有回来过!。”</p>
<p>但是,他又自言自语地道:“不对呀!后来听说在部队里得了病,死了!老毛头还特意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捧着个骨灰盒,两口子哭得死去活来。”</p>
<p>沈科愣了愣,忙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p>
<p>“五年前了!”</p>
<p>沈科还以为他要说的是一年前,忽然想到,五年前自己应该还好好的,这么说来,那个死去的沈科并不是自己,多半自己是冒用了他的身份而已。难怪来到这个地方,觉得如此陌生,没有一丝的记忆。</p>
<p>他还是想要亲自去向那两口子确认一下,于是问道:“您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p>
<p>村长却是摇着头,告诉着他:“那两口子命苦,一起出去打工,坐的大巴车掉山涧里去了,一车人都死了!”</p>
<p>沈科的心一紧,又问:“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p>
<p>“三年前了!”</p>
<p>“你还知道他们家其他的亲戚吗?”</p>
<p>村长摇了摇头,道:“要说的话,我们可是本家,算是最近的,当时我去善的后,车上那么多的人都摔得稀巴烂,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他们两口子,等别人把尸体都领走了,还有十几具没人认领,我就凭着感觉,认了两具尸体,然后在当地火化,带了回来!埋在了后山。”</p>
<p>虽然可以确定自己其实跟老毛头一家没有关系,但是沈科还是买了些香烛纸马,恳请着村长带路,往老毛头夫妻的坟前去祭奠了一番,在这里,他果然看到了并排在一起的三座坟,最右边的一个就是老毛头的儿子。</p>
<p>从后山回来,走到半山腰处,村长指着一个掩映在翠竹丛中的红砖房告诉着沈科,那就是老毛头的家,只是三年没人住了,大家都觉得是凶宅,所以避之远远,那里早就长满了荒草。</p>
<p>只是走到半途的时候,村长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告诉着沈科:“十几天前,也有一个小伙子跑来找沈科,说跟他是战友,我也带着他到坟上拜了拜!”</p>
<p>“那个人叫什么?”</p>
<p>村长又拍着自己的脑袋,半天之后才忽然想起来:“对了,他好像是叫作吕昆,吕布的吕,昆仑山的昆,比较好记!”</p>
<p>“吕昆?”沈科愣了愣,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是一片的空白。</p>
<p>天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冬天的白天本来就短,山里面黑得更早,村长好意地让沈科到他家里去住一宿,明天再走,却被沈科婉言谢绝了。</p>
<p>村长并没有再挽留,看着他走出了村委会,向山外走去。</p>
<p>但是,沈科走了没多远,却又转了回来,绕过村长所住的村委会,往老毛头的家走去。</p>
<p>他在想,老毛头的儿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为什么自己不冒充别人,却偏偏要冒充他呢?也许到老毛头的家里面,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p>
<p>老毛头的家位于山的背后,是孤零零的建在半山腰的,离着最近的一户人家就是村长家,却要绕过一座山包。</p>
<p>走近了这间红砖黑瓦的房子,并不是那么破败,这说明老毛头一家人还是勤快的,在外面打工,再回来盖房,这间房子,与他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山里别人家的房子相比,已然算是好的了。</p>
<p>只是到底三年没有住人了,房前的空地上长满了艾蒿,尽管是冬天,南方的草木依然繁盛,并不见有凋零的迹象。</p>
<p>他踩着没膝高的荒草走到了门前,虽然这个门上着锁,他并没有费什么劲,只用了一根细小的竹枝就打开了。</p>
<p>推门而入,一股呛人的霉味扑鼻而来,他只得开着门放了放空气,觉得新鲜了许多,这才走了进去。</p>
<p>里面黑乎乎的,他摸出了一个很小的手电筒照了照,马上看到了门口处还有一个电闸,怀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推上了电闸,屋里的电灯竟然亮了起来,这令他感到有些惊讶。想来,就算是这屋子没有人住,拉着电线过来,也没人再去费力的断开了。</p>
<p>屋子里满是尘土,不过,细心的他还是马上发现了一串新鲜的脚印,这些脚印告诉着他,进来的应该是一个跟他如此强壮的青年,而且也穿着战地靴。脚印上又落了些灰尘,说明那个人来了之后,又过去了几天。</p>
<p>他把三间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遍,也看到了挂在卧室墙上的这一家人的照片,其中有一个穿着军装的青年英姿勃发,他马上猜到这个人就应该是这家的儿子,那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兵了。</p>
<p>他仔细地观察了半晌,也没有发现这个人与自己有一点儿的相像,这也就说明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他只是借用了这个小伙子的身份而已。</p>
<p>他并不是真正的沈科,真正的沈科就像是村长说的,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他最多只能算是借尸还魂!</p>
<p>想通了这一点,沈科忽然如释重负起来,也许对于他来说,没有了家庭的拖累,活得更要潇洒。</p>
<p>只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一个没有来路的人来说,沈科觉得自己又好像是断了根的野草,失了源的泉水,正在渐渐地枯萎,正要渐渐地干涸。</p>
<p>他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觉得有些累了,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就算是年青力壮,也会觉得疲惫不堪。</p>
<p>他把里面的床收拾了一下,从衣柜里抱出被子,真得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和衣而卧,却又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插上充电器充着电,然后又倚在床上闭目休息,不知不觉间便进入到了梦乡。</p>
<p>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科忽然惊醒过来,耳边依稀听到了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分明是有人靠近了这里。</p>
<p>他马上警惕起来,相信不会有鬼神,这一定是什么人摸了过来。</p>
<p>他又有些不明白,这个荒山野岭的,这间三年没有人住的屋子,会有什么人来呢?</p>
<p>难道是冲着他来的吗?</p>
<p>他没有动,依然假装着睡觉,耳朵却灵敏异常。</p>
<p>那人轻轻地走到了门口,又轻轻的拨开了被沈科栓上的门栓,推开门发出“吱”的一声轻响,已然走了进来。</p>
<p>沈科微微一笑,却胸有成竹,这个人的行动到底还是没有逃过他的耳目,这说明他并不比自己强。</p>
<p>来人在外面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已然察觉到了这间屋子有人,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向着床前而来。</p>
<p>就在他走到床前的时候,沈科猛地拉了一下灯绳,刺目的亮光一下子便照亮了这个黑暗阴冷的屋子,来人不由得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p>
<p>沈科这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与他身材一般高大、魁梧的小伙子,穿着一件浅绿然的军用棉服,戴着连衣帽,也跟他一样背着一个双肩包,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得黑色的战地靴。</p>
<p>虽然他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沈科还是看出来,这是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的男人,浓眉大眼,鼻直口阔,只是他却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令他一见就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p>
<p>来人在灯亮的刹那,只是惊慌了片刻,马上镇定下来,他放下了挡住光的手,也在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沈科。</p>
<p>两人互相凝视了良久,沈科微微一笑,问道:“你……你是来找我的?”</p>
<p>来人也笑了起来,看到床边有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搬过来坐到了他的面前,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月,你怎么才到?”</p>
<p>“你等我?”沈科怔了下,问道:“你……你等我做什么?”</p>
<p>“沈科,你从医院跑出来半个多月,玩够没有?玩够了,就跟我回基地去!”</p>
<p>沈科蓦然明白,这个人就是基地派出来,抓他回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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