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叫我什么?”
“王妃娘娘!”聂小小微垂了眼,这四个字每一声都在她心中割开一道伤口。当年自己是堂堂正正的王妃,却因为这四个字被人害得失去了一切!每疼一次,她就多恨一分,但此时在口中说来,竟然如此轻松。
唐清婉也是一阵恍惚。侧妃,虽然也是洛星宸的妻子,但带了个“侧”字,就像民间的“妾”,总归名不正言不顺。两年了,慕容烟已经死了两年,她原本以为很快便能成为洛星宸真正的妻,但他却不提不问,难道空留着那个位置怀念那个旧人?
银牙咬碎!
她微微扬了扬眉:“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在府里见过你?”
“奴婢聂小小。”
聂小小!这个名字恐怕除了小珠那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恐怕宁王里的无人不知了。当年王妃被禁足福薪院,“逼死侍婢”也是其中一个罪名。
连唐清婉也禁不住惊得往后退了两步,琥珀瞪大眼睛指着她:“你,你就是投井的那个?”
聂小小道:“是奴婢。幸得上苍怜悯饶过我一命,我才能回到王府。原本担心……”她突然顿住不说了。
但另外两人都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是担心再被王妃处罚,但幸好那个王妃已经死了!
面对一个将死却又复活的人,唐清婉的心里本来隐约有些不舒服,但这个侍婢却又曾经被慕容烟害过,她除去慕容烟,也算是于她有恩了。如此一想,心里便好受了一些。
“你来这里做什么?”
聂小小低声道:“奴婢,奴婢本来是来看姚嬷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姚嬷嬷看到我就说我害了她。奴婢被赶了出来,也不敢走开,只好在这里等。刚刚遇到小七哥……哦,不,是李副管家,听奴婢说了只要奴婢不要理会,说是当年姚嬷嬷是第一个发现奴婢掉进井里的,怕人误会了是她推奴婢下的井,心里想歪了……”
说者不是真的“无意”,但听者就是当真有心了。唐清婉眼中有道微光闪了闪:“你说你是掉进井里的?”
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失言,聂小小一把握住嘴慌张地摇头:“不,不,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当年正是因为逼这位侍婢投了井,成了慕容烟的几宗罪之一,难不成她根本不是自己跳的井,而是被人投进井里去的?唐清婉越想越是心惊,如果聂小小当真是被杀人灭口,那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便是慕容烟,姚嬷嬷在场的话,会不会是她让姚嬷嬷做的?
如果知道慕容烟做过这些事,王爷还会不会对她有所挂念呢?
唐清婉的思绪被一阵惨叫声打断,她抬了眼透过聂小小的身子往她后面的院门看去,刚才想去救人的心便没有那么迫切了。
唇角微微勾了勾,一抹厉色从聂小小的眼中滑过,但瞬间又不见了踪影。仿佛猎人看见猎物一步步进入了她布好的圈套。
“王妃娘娘!”
她突然跪在唐清婉面前,唐清婉让琥珀将她扶起:“有话好好说。”
聂小小哭丧着脸:“请王妃娘娘救救姚嬷嬷!刚才奴婢听闻陈嬷嬷要把她赶出王府,但是她吃了这顿打受了伤,如果就这么出府一定会撑不住的!以前奴婢在府里被主子罚时,姚嬷嬷常到福薪院走动,还给奴婢拿好吃的,奴婢实在不忍心看到她现在这样。请王妃娘娘大慈大悲,救救姚嬷嬷吧!”
她一出了府,自己岂不是少了一个人证?唐清婉柔声安慰她:“你不必担心,我这就去找陈嬷嬷替她求求情。姚嬷嬷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陈嬷嬷也会念着旧情,不会当真将她赶出府去。”
“谢王妃娘娘!”
院子里的哀号越来越小,看着唐清婉和琥珀越走越远的背景,聂小小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姚嬷嬷啊,你终究还是信错了人,慕容烟是唐清婉心中的死结,只要与她沾着些旧事,就会成为唐清婉心中的一条刺!她终究也没放下心结来替你拦下棍子。
她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曾经有一个生命般。
唐清婉,你又是个什么人呢?明明生着天仙般的样貌,做出的事却狠如蛇蝎!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但害了我和我的孩子,连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是爱还是私欲,竟可让人性扭曲至此?
这回我要讨的,是三条人命!她回来了,你们便注定不得安生!
后来听闻陈嬷嬷还是听了唐清婉的劝,暂时将姚嬷嬷留在了府里,不过侍婢们悄声议论,说是那日侧王妃去找陈嬷嬷求情时,两人谈得不是很愉快,后来还是侧王妃摆出了主子的架子才让陈嬷嬷服从了的。
听到她们八卦时,聂小小和小珠正坐在墙角摘菜叶,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了些。小珠冷哼了一声:“平时装得多平易近人,还不是只会拿主子的架子压人!”
将一截被虫咬过的叶子摘去,聂小小把好的菜叶扔回旁边的篮子里。每一步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这些年来,宁王对陈嬷嬷十分敬重,在宁王府里,她就是半个主子。虽然平日她是一口一个“奴婢”的称着,但难免心中不会有高人一等的姿态。对于这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摆主子架式,让她意识到自己当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加之她对宁王十分忠心,性格又刚直,眼中揉不得半点砂子。让姚嬷嬷在她眼皮底下骗了这么久,本来就觉得有愧于王爷的信任,心中正窝着火气,这时候唐清婉去找她求情自然很难拉下脸来同意。
她不同意,唐清婉也不会让步,一来二去两人自然不会闹得很愉快。虽然最后仍旧不得不对唐清婉让步,但心里的疙瘩是结下了。
小珠以为聂小小的淡然是不感兴趣,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比我更不关心府的事。”
聂小小笑了笑:“你好像不喜欢侧王妃?”
小珠性子直,没有必要与她拐弯抹角。果然,她撇了撇嘴,也不避讳地道:“有些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善良,背地里不知干了些什么事呢!”
她一直怀疑自家王妃的死与这位侧妃娘娘脱不了干系,但苦无证据,加之又有荆大夫作证,是以她才没有一点办法。后来福薪院被封,她武功高强本来应是保护侧妃娘娘的最佳人选,但她死活不愿意去,宁愿来这厨房里担了差事。
聂小小静静地看着她道:“小珠,你这性子这么直,有什么说什么,遇到些心思莫测的人怕是要吃亏的!”
小珠笑着把一把还没摘的菜叶全扔进筐里,大剌剌道:“果真是跟过王妃娘娘的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她一样!我怕什么,我进王府是还恩,又没卖给王府,大不了甩手走人,谁也拦不住我!”
聂小小哭笑不得地将她扔进去的菜又捡了出来重新摘选:“你是要我们今晚吃炒虫子呢!”
虽然王府的棍子没衙门的重,但也是打得姚嬷嬷皮开肉绽,她养在屋中连动也不能动,别人不敢与她接近,只有唐清婉让琥珀时不时去看看。对于她口口声声说是聂小小害的她,琥珀听了也当没听到,只劝她好好养伤。
这事算是告了一段落,不过经此一事,陈嬷嬷重新掌回了王府后院的大权,所有的下人也都绷紧了皮,平时的那些秋风也不敢打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落得像姚嬷嬷一样的下场!最苦的是李七,本来平时就是他和姚嬷嬷合着伙的捞油水,姚嬷嬷一下台,他一是怕她一个口松将自己也招了出来,二是失了姚嬷嬷这条线,他也没处找银子,收入就变少了。
正心急火燎的,却突然从宫里传出帝后和太子要来王府坐客的消息,王爷没回来,整个王府只有陈嬷嬷撑着,顿时便紧张了起来,也没人再去追查那贪污银子的事了。
只是洛星宸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里,连聂小小也猜不透。既然仁景帝选择此时过府,就表示说他也不知道宁王不在府中,而堂堂一个王爷的行踪连皇帝都不知道,可见是件保密的事情。他的秘密一向很多,聂小小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也无心去过多猜测。
但就在帝后的车驾出了皇宫,宁王还是没有回府,急得陈嬷嬷出了一头的汗。她让人一会儿到路口去探探情况,一会儿到后院查看信鸽。
直到帝后到了王府门口,内侍呼喊接驾,陈嬷嬷身子都软了时,洛星宸才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穿着便服,头发也仅用发带扎着,像是刚睡醒一般。
陈嬷嬷大喘了气,觉得自己算是活过来了,这条老命都要被他折腾下去半条!
此番皇帝过府不过是寻常亲戚之间的走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是以除了洛星宸这么一出,其他的事都算准备得妥帖。
厨房里自是重地,虽然繁忙却不杂乱,各种菜肴准备得井然有序。只待开宴,便由挑选出来的侍婢们将菜端进厅里。以往这种事断然不会有聂小小的份,但这次陈嬷嬷却专门挑了她出来,还温和地嘱咐:“只管看着别人怎么做就是,莫要紧张,一紧张便容易出乱子。”
聂小小应了,心底知道是报价的事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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