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笔大买卖!
所有的菜贩都按她说的写好了价格,约定的日子一到,他们在申时之前便赶到宁王府外面等候。过了申时却迟迟不见聂小小出现,菜贩们以为被人戏弄,便纷纷鼓噪了起来。
这动静正好被经过的陈嬷嬷听到,她最是不喜欢别人没规没矩,皱着眉向身旁的侍婢佳儿道:“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佳儿去看了回来报说是府里有人向他们买菜,但他们把菜价报来了,买菜的人却不见踪影。
“那厨房是怎么管的?让姚嬷嬷来见我!”
陈嬷嬷正要发火,斜地里却跑出个人来,边跑边喘道:“哎呀,陈嬷嬷息怒。这些菜商是我叫来的,刚才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陈嬷嬷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跑得发松钗摇的人,不满地问:“你买菜便买菜,怎么把人叫到府里来了?”
聂小小向她行了一礼,喘匀了气笑说:“嬷嬷,这两天我负责买菜,可发现王府里便是买菜也是一大笔钱呢!”
陈嬷嬷白了她一眼:“王府人多,买菜的用度自然不会少。”
聂小小眼睛一弯:“不过我这回回村子里跟着村里的人学了个好方法哩!我让他们各自报价,哪家的菜好而且报的价低,我们王府就和他订下契约让哪家送货。他们为了争这笔生意,必然不敢出高价,如此算来,一年可以为王府节省不少银子呢!”
陈嬷嬷愣了愣,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向来将王府当作了自己的家,难得有人能全心全意为王府做事,不但没有学别人私扣油水,还一心为王府节约银两,心下甚慰,于是面色有所缓和:“你让他们把东西送进来,人就在府外候着,选了哪家自然会有人告诉他。”
聂小小得了令,欢喜地出门收报价去了。
其实哪有这么多巧合!
每日申时,陈嬷嬷睡足后为了活动筋骨,便有习惯到王府各处走走看看,而这侧门有个门房,自从几年前慕容烟曾经逃过一次,她便对各个门房看管得格外严,自己除了下雨每日必会来查看一次。聂小小便是算准了这一时间,让陈嬷嬷正巧遇到这些菜贩们。
陈嬷嬷到门房内寻了处坐着等,门房立即恭身替她把座上的灰掸去。聂小小把所有的报价收了回来,恭敬地拿到陈嬷嬷面前:“嬷嬷,请看!”
服侍在她旁边的佳儿取过那些纸来,一张张递给陈嬷嬷看。陈嬷嬷已经有些老眼晕花了,看了一阵便有些疲,便交给佳儿念给她听。
毕竟掌了二十多年的家,陈嬷嬷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她伸手止住那侍婢继续念下去:“等等,这价钱……”她亲自取过那些单据来看了又看,越看脸色越沉,最后竟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另外几个人被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明所以。只有聂小小心知肚明,但她却故作不知地问:“嬷嬷,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报的价格太高了?”
陈嬷嬷闭了闭眼,向聂小小吩咐道:“你先去请他们回去,告诉他们明日这时再过来,就说本嬷嬷要再仔细核对核对。”
聂小小心领神会,只俯低了头:“奴婢这就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陈嬷嬷静静地在门房里坐了一阵,面色沉郁谁也不敢招惹。过了一阵,她将那些单据收拢到袖中,起身对一旁的佳儿道:“你让姚嬷嬷到颐沁园来见我。”
佳儿心里正犯着嘀咕,刚要出门的陈嬷嬷又回过身来提了一句:“什么都不准同她说!”佳儿应下了,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这回姚嬷嬷是惹上了麻烦。
聂小小通知完那些商贩后往回走,正好遇上从门房里出来的佳儿。她几步赶了上去笑着问:“佳儿姐姐,你这么急是要往哪里去啊?”
佳儿问她:“你知道姚嬷嬷在哪儿吗?”
“要不你往侧妃娘娘的院子里找找?”聂小小好心指引。
姚嬷嬷是个什么人?哪儿香便去哪儿,哪儿失势立马反脸的角色!
聂小小记得,以前府里有个嬷嬷姓高,家里有个内侄在朝里当官。那时姚嬷嬷不过是负责府里洒扫的,成天跟在高嬷嬷后面溜须拍马,谄媚逢迎,逢人便说高嬷嬷如何如何能干,如何如何辛苦。后来高嬷嬷的内侄被发到地方做了个九品芝麻官,高嬷嬷也要跟着去养老。这人还没出王府呢,姚嬷嬷看见她时已是将头仰在一边,扮作视而不见了。
以前的聂小小单纯,还以为是高嬷嬷管得严了,才得罪了姚嬷嬷,现在再想来却是不管她得没得罪过姚嬷嬷,都会得到同样的待遇!
而如今整个王府里谁最吃香?自然是新晋的侧妃娘娘,王爷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了。所以不用想就知道姚嬷嬷在何处。
佳儿果然是在幽兰院里找到姚嬷嬷的,初时听到陈嬷嬷找她,她还推说侧王妃等着服侍不肯去。直到佳儿发急了,说了些重话,她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才慢吞吞的向唐清婉告了话随佳儿去的。
其实如今的陈嬷嬷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只年迈的老虎,整个王府的后院几乎都在她和李七的掌握之中,又有侧王妃对他十分信任,平时在陈嬷嬷那里就疏忽了些。只要面子上过得去,陈嬷嬷许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过了颐沁园的月拱门,她立即扬起笑脸边掀起帘子进屋:“哎呀,我来晚了,请嬷嬷恕罪!都是侧王妃娘娘这几天身子不适离不得人,需得我亲自看着,否则娘娘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王爷定要拿我问话的。”
她话音落了,满屋子却没有一个人应她,她左看右看发觉气氛确实有些不对,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陈嬷嬷给佳儿使了个眼色,佳儿让所有人都出去并关上房门,屋里只留了她们三人在。姚嬷嬷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皮笑肉不笑地强撑起脸面:“这,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跪下!”陈嬷嬷冷喝。
在这个王府里,陈嬷嬷是王爷的奶娘,当作是半个主子的,虽然姚嬷嬷得势之后已有些飘飘然了,但习惯于陈嬷嬷的积威,还是不情不愿地下了跪,嘴里却还是说着:“嬷嬷,我可是一心为了王府为着娘娘的,也没犯什么错啊!嬷嬷如果要惩罚,总得拿出个凭据来吧!”
一沓纸纷纷扬扬地朝她脸上砸来,陈嬷嬷板起的脸格外严肃吓人:“凭据?这就是凭据!”
姚嬷嬷捡起那些纸一看,那纸上全是各种菜的价格,顿时就心虚了。高嬷嬷走后,她便从洒扫调到了管厨房,然后又逐步混到了陈嬷嬷身边,帮着她处理府中的事。府里的用度都是她报给陈嬷嬷,陈嬷嬷查允了之后直接从朱管家管理的帐房里支取银子,这么多年来,陈嬷嬷从来没有查过她的帐!
也不是陈嬷嬷不知道下人里有私扣油水的事,不过从皇宫到商贾之家,哪家哪户的下人们都有这些毛病,是以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下人们得些好处也好尽心为府里办事。只是她没料到,这姚嬷嬷竟然这么大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陈嬷嬷那微微向下搭垂眼皮的眼睛却仍然十分犀利,普通小丫头们看着就害怕。
便从这些报价里最高的价格算起,单单买菜这一项每月王府的支出就多出百两银子!而负责买菜的通常都是厨房里的人,中间所辗转不过一、两个人而已,下面的下人自然不会有胆量吞这么多,余钱到哪里去了不问自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情啊!”姚嬷嬷扑到陈嬷嬷脚边直喊冤枉。
陈嬷嬷冷笑了一下:“如果买菜的银子不是你私吞的,那定然就是厨房里的人私吞的。佳儿,去把厨房里买过菜的人都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儿,厨房里的人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自然也包括聂小小在内。除了已经离府的,买过菜的人也不过四、五人而已,他们都堆在门前不敢上前。
陈嬷嬷随口叫了一个厨子叫昌全的:“昌全,你在厨房里做了几年了?”
“回嬷嬷,有十年了。”昌全是个四十来岁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从入府时便在厨房里打杂、买菜,后来拜了大厨为师学了手艺,才成的能掌锅的厨子。
“那你在厨房里负责买菜的时间可是最久的。”
昌全低着头应是。
“大胆昌全!”陈嬷嬷突然厉声喝道。昌全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嬷嬷恕罪!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
陈嬷嬷指着地上散落的几张纸:“你看看,这是今日所有商贩报来的菜价,所有的菜都比你们厨房报来的价格便宜。你们在中间到底私扣了多少油水,胆敢说不知犯了什么事?”
她这一声,吓得所有人都跪了一地。
昌全抖着手去拿那些纸来看,但看了一阵胸中却松了一口气,把那些报价传给后面的人看。聂小小接过瞟了一眼,眼神却转而落在前面身子正瑟瑟发抖的姚嬷嬷身上。菜价不是重点,以菜价而引出来的其他事才是对她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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